愣的看著我,我只覺她什麼地方不對勁,卻怎樣也想不出是哪裡。

從小凡那裡出來,已是接近傍晚。我來時沒帶轎子,現下索性也就走回去。是偏道又是晚膳時分,一路上倒也沒遇到什麼人。

我正自思索小凡的事情,忽聽後面有人叫道:“奴才給熹妃娘娘請安。”我回過頭去,但見一頂軟轎停在一旁,為首的太監小跑著過來打了個千:“我們主子說,若娘娘不嫌棄,何不搭一程?”“你們主子?”我皺眉。

“衡兒妹妹,是我。”轎子被掀開一角,一個軟軟的聲音從裡面飄出來,年氏正衝著我笑。

我本想推辭,轉念一想,還是笑道:“多謝姐姐美意。”

轎內空間並不大,我和年氏並排坐著,可以聞見她身上淡淡的幽香。年氏笑說:“妹妹,如今見你越發少了,何日有空,也到我宮裡坐坐,咱們姐妹說說話。”我下意識的想敷衍說好,卻想起上轎的目的,當下也笑道:“我不想去。”年氏一愣,隨即也收了應酬的笑容,靜靜地看著我。

“我們兩人都不會自在,這是何苦呢。以後除了必要場合,咱們不見就是。”我笑著說完。

“我不明白。”年氏似笑非笑,抿嘴道。

“安若,有什麼不明白。”我想到曾有段日子,她也總來找我。兩人坐著清清淡淡的說些家常,常常也會會心一笑。年安若是個讓人舒服的女子,只是如今對我不是這樣了。再和她口不對心的寒暄,難道為了顯示我的大度麼?我並不想看到她。

年氏輕輕一笑,她當然是明白的。

“杜衡,你要的太多,可是你得到的也不少,那是許多人一輩子所奢望的。他那樣待你,我……很嫉妒。可你為什麼還不知足?你本該快活的,何必自尋煩惱?”她看著我說道。

我也望向她,有些詫異於她的坦誠。

“知足常樂麼?貴妃娘娘,你地位已經如此尊貴,年將軍正是如日中天,如今你又有了八阿哥,你本該快樂活得,何必說什麼嫉妒呢?”我移開視線說道,“有些時候,人心中總是會有一些堅持,縱然旁人看來愚不可及,縱然明知難以實現,堅持卻還是堅持。有了這堅持也許會痛苦,可沒了這堅持,絕談不上什麼快活。”“你,何時心裡有了他?”年氏的聲音從一旁幽幽傳來,我並沒有看她,只緩緩問道:“你呢?”年氏一聲嘆息,似在自嘲。一陣安靜過後,又聽她輕聲問道:“他呢,你心中還有原來那個他麼?”我側過頭去看她,年氏臉上沒有絲毫表情,眼光卻閃閃而動。

“你呢,還有麼?”我不知怎麼,就笑了。

年氏沒再說話,我們在沉默中結束了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傾談。

四月初一,皇十四弟允禵留遵化守靈,德妃的病益發的重了。她如今還住在長春宮,桑桑說宮外謠言四起,皆指稱皇上不孝。

德妃一概宮宴皆不出席,妃嬪請安也因其病只在房外立立便是。算來出了正月,我就從未見過她一面。胤禛對這位額娘絕口不提,只是若德妃病篤,必是夜難安眠。

過了四月初十,德妃病稍有起色,我隨那拉氏例行請安,胤禛正巧也在。德妃這日卻是叫我們一個不拉的進去,我心中不由奇怪。

進了內房,只聞見濃濃藥味。我與李氏並排站在那拉氏年氏身後,但見胤禛接過藥碗端至德妃面前,舀了勺藥小心翼翼吹涼,送至德妃嘴邊,柔聲道:“額娘,您喝藥。”德妃半靠在床邊墊子上,一直閉著眼睛,這時卻倏地睜開眼來,一道恨恨的目光射向胤禛,顫聲道:“我養的好兒子!一邊叫我喝藥,一邊用刀狠狠戳我的心窩子!”胤禛臉色驟變,手僵著收不回來,愣了半晌才勉強開口問:“額娘,兒子不明白。”“他是你嫡親的弟弟!你不待見他,讓他去遵化守靈也就罷了,何苦偏要毀他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