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在一瞬間,我從她的眼裡看到一種近乎哀傷的神色,讓她的整個臉孔顯得那麼絕望,似乎就要滴出淚來。然而這種神色一閃而逝,又換上了那副雜草表情,她推了推我:“快去吧!”

奐兒正在宮門口亂轉,就如同剛才的我一般。我連忙上前拉住她,不禁大吃一驚。只見她滿臉都是淚水,兩眼紅腫,顯然不知已哭了多久。

她拉住我的袖子,道:“格格……馮才,馮才出事了。”說完低下頭去,癱蹲在地上。我連忙把她直領到馬車上,拍拍她的背,讓她慢慢說。

她拼命地止住哽咽,使勁地擦掉淚水,深吸口氣,道:“今兒格格您剛走沒多久,老爺子就讓我回家歇息了,您知道今天是福芹的十歲生辰。”她的眼圈又紅了,但明顯抑制住了哽咽續道:“我們一家三口剛剛吃飯,宮裡面便傳出了皇上的口諭,說是讓馮才……速速進宮,不得延宕。”我的心陡地一沉。今日進宮的人——照葉子說的,莫不外兩種:一是斗膽傳播皇妃皇子是非的人,一是秘密扶持三阿哥弘時的力量——而這兩種,都無疑屬於八爺黨。那麼馮才,果然是八爺十四爺的的人了。想到這裡我不禁冷汗涔涔。

奐兒注意到了我的臉色變化,她從座位上站起,一跪倒地,深深地磕下頭去,道:“格格,能救他命的只有您,能救奐兒的也只有您了!”我忙把她從地上攙起,抱住了她。

她喃喃道:“格格,您不知道。小福芹還在家裡等著阿瑪回家給她做花燈,她歡天喜地的,我看著她就愈發難受。格格……我知道他這一去難回了。他走的時候急,卻仍然抱了福芹,他狠狠地抱她,就好像是最後一次。”我心中酸澀,伸手摸摸她的臉,一手的溼意。

奐兒深深吸了口氣,用力忍住哽咽,道:“格格,他沒和我說話,只是看了我一眼,只是看了我一眼,轉身便走。我知道他再不會回來了。”說完終於泣不成聲。

恍然間,許多鏡頭都從我眼前滑過,盡是柔情蜜意。馮才俯在奐兒耳邊說話,惹她笑出聲來;他接來她鄉下的久病老母,請遍名醫;他把福芹扛在肩頭看星星;他樂哈哈地說身邊兩個女人都是他家的寶……

奐兒呆呆望著我,臉上忽而絕望忽而不知所措,不知怎地,我突然渾身冰涼,好像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一天,以為自己手中握著幸福,卻瞬間失去了所有。喚回心神,我用力拍拍奐兒的臉:“好奐兒,十八年了,我早早就把你當作我的姐妹。今兒個就算你的心碎了我也要把它再拼起來。你這件事,我管。”奐兒含淚點了點頭,早已說不出話來。

回到花園,我直奔西院找到隆科多叔叔。他正好整以暇地自己對弈。

“叔叔,您可知宮中幾時解禁?”沒時間寒暄,我直接開門見山。

他抬起頭,問我:“你還要進宮去?有什麼大不了的事,知道熹妃娘娘沒事也就罷了,再熬幾日,何苦偏要趕在今天這時候?”我使勁搖搖頭,急道:“您不知道,我有頂要緊的事。那您可知道,今日被宣入宮的人,都可曾出來?”隆科多沉吟半響,道:“我只知現在宮裡幾乎只進不出。你也明白,皇上既然宣了誰,那麼自有他的道理,冤枉差錯都是微乎其微。至於這些人的結果……哼,也不過是這兩天的事了。”我閉了閉眼,心中焦慮無可緩解。人人進不得宮,我能找到誰?又有誰能助我?若是再拖延下去,只怕找到的就是馮才的屍首了。

隆科多也甚是疑慮,起身問我:“你打聽這些做什麼?”我隨口應道:“馮才被宣了。他是奐兒的夫君。”隆科多稍一思索,竟然笑了,他看著我道:“芷洛啊,你為這個擔心,莫不是沒事可幹了?就算那丫鬟和你感情親厚,她的夫君你卻管不著了。再說,這等大事你如何管?風頭下,趕快躲著脫了干係才是。”我皺眉道:“叔叔,你只告訴我他在哪裡便是。”隆科多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