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紅色的霧源源不斷地黑紅色的深淵中逸出,彷彿有意識一般,紛紛撲向站在魔淵邊上的兩人。空氣裡滿是令人作嘔的鹹腥味——那種像是從無數腐爛的死屍和汙血中散發出來的氣味。

五日裡,魔瘴之眼不斷縮小。從原來佔據了大半個塔底,到今日僅僅幾丈來寬,整個穴眼收縮了近六成。然而,不論是鬱舒寒還是葛懷琚,都明白魔瘴之眼越是縮小,就越是棘手,因為這意味著魔瘴正將全部力量聚在一起,只等一個全面爆發的契機。

魔淵的正上方,是一塊乳白色的巨大磐石。這塊石頭彷彿是一個蓋子,穩穩的倒扣在魔淵之眼的上頭。

這個蓋子一樣的石頭,便是已經煉化了七成的丹丘。原本照葛懷琚的料想,以他與鬱舒寒二人的能力,絕對可以在七日之內完成丹丘的煉化。然而魔淵之眼的自我收縮卻打壞了他的盤算,讓他不得不匆匆將方煉了一半的丹丘移到魔眼的上方,以抑制延緩魔眼的變化。

雖然出了些意料之外的事,煉化還是要繼續。鬱葛二人將一應器具皆移至空雲塔底,直接在魔淵之眼上進行清氣的煉化。

然後,鬱舒寒一直暗暗擔心的事情發生了。接連幾日靠近魔瘴,使得他和葛懷琚都不同程度的受到了瘴氣的侵襲。他不清楚葛懷琚那邊如何,但就他自己來看,情況不容樂觀。

懷裡的靈石微微的發著熱,看不見的氣流緩緩漫開,將部分毒瘴阻隔在外。

身旁,面色凝定的少年正一點一點的將自身的火性靈力注入丹丘,乳白色的石頭漸漸發紅,空氣裡開始有灼熱的氣息。

在少年做這些事的時候,鬱舒寒看到他的額頭不斷閃過黑色的氣,像惡鬼的詛咒那般不祥的黑氣,彷彿預示著某種結局……

“喂!”葛懷琚突然喊,“你在幹什麼?快接上!”

鬱舒寒一驚,這才注意到懸在魔淵上的石頭已經完全變成了深紅色。掐起手訣,鬱舒寒足尖微一發力,飄至丹丘之上。

……

“呼——累死老子了!”葛懷琚一屁股坐到地上,抬手一摸,滿頭的汗。

今日的煉化,較往日更加的困難了。葛懷琚知道,愈是到後面,煉化就愈是艱難。甚至有時傾盡一身的靈力,也難有寸進。

鬱舒寒站在幾步之外,默默擦拭著明天要用的煉化器具。葛懷琚看到他的臉色難看得嚇人,和他手中雪白的涅石一個顏色。

葛懷琚摸摸下巴,感到有些奇怪。

在他印象中,鬱舒寒是六界排名前三的人物,就算前些日子因為這樣那樣的事折損了些修為,也絕不至於虛弱得這麼厲害。葛懷琚甚至懷疑,現在的鬱舒寒,要是沒有那塊靈石的保護,恐怕在丹丘煉化成功之前,他就會因瘴毒入腦而亡。

“我說,”葛懷琚走過去,“你還好吧?”看著鬱舒寒彷彿失血的臉,他皺了皺眉,伸手探向男人的脈門。

鬱舒寒手腕一偏,避開了去。

葛懷琚伸出的手落了個空,他也不惱,聳聳肩,把手收回去:“隨你。反正別影響到我的煉化大計就行。”他偏著頭,瞅著男人漠然的臉,“要我說,你靈力衰竭也是自找的。你結那什麼封魔陣作甚?空雲塔是碧忽的,魔瘴之眼是碧忽的責任,你一個閒散上仙,一不管錢二不管權,在中間瞎攪和個什麼勁兒?依前些日子魔瘴的情形來看,它根本無法離開空雲塔十里之外。十里,能死幾個人?再說,只要魔瘴一出現,天界那些傢伙能不管?”

少年極為鄙夷的看了鬱舒寒一眼:“偏你多事,非要插一腳,拼著修為去攔魔瘴。哼,要是最後丹丘煉不成,都要算在你頭上。”

鬱舒寒默然不語。隔了片刻,葛懷琚聽到男人低低的話語:“我只是……不希望魔瘴造下的孽最後報應回她身上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