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帶著三分惆悵的話語,讓葛懷琚微微一怔。而當他明白了鬱舒寒話中的深意後,整個人頓時呆了一呆。

空雲塔的封印是如何毀的,葛懷琚有所耳聞。對那幾個被瘴氣瞬間滅頂的碧忽弟子,葛懷琚也只是感嘆了一下人類的羸弱。

他從沒想過,魔瘴造下的殺孽,最後會報應到誰的身上。那本應繼續封印著的魔物,被一個名為玉沉煙的女子無意間解開桎梏,從此睥睨天地,視六界為它的屠宰場。它將造下的,是滔天的孽。蒼生的血不會白流,那血色的罪孽,將循著冥冥中看不見的線,流向它的起點……那個開啟惡魔之門的少女。

這一切,他都沒想到,可是鬱舒寒想到了。

望著男人依舊淡然的臉,葛懷琚心情複雜。

這就是自己輸給他的地方麼?永遠周全的考慮,無微不至的守護。傾盡全力。

葛懷琚突然覺得胸口有些堵,他煩躁地瞥了男人一眼,扭身走到魔淵邊,望著那塊懸停在半空的磐石,眼中灰色的情緒不斷翻湧。

身後傳來男人淡淡的聲音:“你最好離開那裡。”

“吵死了!”葛懷琚吼道,吼完他自己愣住了,而後他深吸口氣,竭力使自己聽起來輕鬆自在:“不勞你提醒。我不過想瞧瞧丹丘煉到什麼程度罷了。”

“是麼?”男人淡然道,“那麼,你瞧出了什麼?”

少年頓了頓,然後回身,表情輕鬆,嘴角掛著痞痞的笑:“我瞧出來我們要加快煉化進度才行。”

他抬腳打算離開,然而剛走一步,異變陡生!

無數赤黑藤蔓自少年身後的魔淵中躍起,勢如疾風,閃電般撲向那道紅色的身影!幾乎同一時刻,少年額間浮起黑色的紋路,那紋路迅速蔓延,眨眼就佈滿了他半邊臉頰!

一切發生得如此迅疾,鬱舒寒甚至來不及拔劍,只能眼看著那由惡瘴化成的魔蔓全數撲到了少年的身上,將他死死纏緊。

“該死!”葛懷琚低吼,掌心一翻,一柄赤紅的光劍出現在他手中。他使勁地砍著身上那些黏答答的魔蔓,但很快他就發現他的攻擊幾乎完全沒有效果,這些藤蔓就像粘土,即使斬斷了也不會消失,而是再次粘結在一起,除非用極熱之火將它們瞬間湮滅,否則它們便會無限次的復生。

然而,連續五天高強度地釋放靈力煉化丹丘,已經讓葛懷琚的體能低至不到平時的十分之一,眼下他根本無力發出紫碧之火。魔蔓越纏越緊,尖銳的藤刺深深扎入柔軟的肉體,葛懷琚開始覺得喘不過氣,他依舊努力地砍殺魔蔓,然而手中的劍光慢慢地弱下去。

危急之刻,鬱舒寒終於趕到。“別動。”他吩咐,然後拔出了凋碧。

碧光四起,赤黑的藤蔓被劍氣削成萬千碎屑,散落漫天,碎屑在極寒的劍光中逐漸委頓,最後枯萎成黑色的灰,紛紛揚揚的落了一地。

彷彿呼應似的,少年臉上墨色的紋路也隨著魔蔓的消亡而迅速褪去,最後完全隱沒不見。

“呼……”看著遍地的魔蔓“殘骸”,葛懷琚長長的出了口氣。他完全沒有想到,這些由魔霧集結變化出來的東西竟然如此厲害,險些叫他命喪於此。

“死裡逃生的感覺如何?”鬱舒寒望著地上的餘灰,淡淡道。

“不壞不壞。”少年笑嘻嘻的回答,瞧不出半分剛剛才經歷過九死一生的樣子。

鬱舒寒瞥了他一眼,轉身朝外走去。

一步,兩步——

紅色的劍無聲無息的刺入男人溫熱的背部,又緩緩的抽出。

鬱舒寒朝前踉蹌幾步。他錯愕的回身,驚疑不定的瞳仁中映出那個面無表情的少年——

他的臉頰佈滿黑色的紋路,他的眼睛充斥憎恨的暗光。

他舉起那柄沾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