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沒問題的。可官兵的炮從不敢裝十成,而眼前這些多是民勇,土炮多半也是自造,質量應該比官造好。方堂恆不敢冒險,揮手下令,以炮對炮。漳浦兵照著官兵套路來,那他們就照著教典套路去。

咚咚聲大作,白煙團團綻放,很快拉成兩條線。隨著這兩條白煙升騰入空,兩道無形罡風對卷而過,將原本色彩分明的戰場給攪得渾濁不堪。

漳浦兵的土炮捲起一波塵煙,堪堪掠到了青浦營的陣線之前。半里的距離確實能打到,但對散兵和最前排的青浦營官兵來說,就像是一股冰雹迎面撲來,僅僅只需要低頭而已。噼噼啪啪的鉛子敲打著頭盔和胸甲,落在無甲部位的鉛子也只是隱隱生疼。陣前遊弋的散兵裡倒有好幾個倒黴蛋,被已經力竭的大炮子砸得七葷八素。

青浦營這邊是撲來一股凜冽冰雹,漳浦兵那邊則正下著腥風鐵雨。青浦營的八斤炮都調了去轟擊漳浦城,只有八門飛天炮上陣。半里也就是三百多步,已經在營屬飛天炮的射程極限,第一輪開花彈就在十多米高的半空炸開,像是一團團禮花,轟得漳浦兵的血肉混著塵煙冉冉升騰。

“哎喲……這些炮手的手藝可真精”

已經換了陣營的觀戰團裡,謝定北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早前在韶州一戰裡,飛天炮和開花彈初上陣,可是讓他們吃了大虧,那血肉淋漓的場面,謝定北一輩子都忘不了。不過現在倒是不一樣了,他迷途知返,站在了“天兵”這一邊。

“炮手是不錯,工匠手藝更是不錯。”

韓再興補充了一句,開花彈的工藝缺陷已經漸漸克服,可靠性大大提高,雖然還達不到李肆所要求的“二九”程度,但一九已能保證,飛天炮手最頭疼的早炸問題也基本解決。為防萬一,同時也是照顧炮手心理,現在的飛天炮都改了外形設計。大架輪,厚木板炮盾,粗短炮口從炮盾中間伸出去,看起來很是攝人。

靠著大架輪,飛天炮的復位非常快速,不到十息,第二輪開花彈又在漳浦兵的陣前上空炸開。兩輪十六枚開花彈,其實只造成了不到百人的死傷,但混亂卻如漣漪,波及到了這萬人大隊裡。就見那片人潮前後拉扯,正有潰裂之勢。顯然是一時沒拿定主意,到底是先後退避炮,還是向前衝擊。

“該出第二招了……”

何孟風嘆氣,他是在為漳浦兵默哀,即將出的第二招,結果如何,他看都不用看。

果然,漳浦兵很快就統一了意見,萬人大潮向前湧動,從半里外衝到百步外,期間飛天炮又轟擊了兩輪,人潮頓時被塵霧分割,變得模糊不清,就看見數百悍勇選鋒衝在最前面。

這些選鋒在幾十步外被青浦營散兵擋住。散兵裡有神槍手,有擲彈兵。線膛槍將衝在最前面的悍卒擊斃,擲彈兵丟出加了木柄,便於投擲的開花彈。這兩輪截擊將那些選鋒的箭頭陣打散。接著頂盔著甲的擲彈兵掄起長刀斧頭等個人擅長的冷兵器,把漳浦兵的選鋒牢牢擋住。

就在散兵和選鋒對陣的時候,讓何孟風、謝定北等人心絃震動的鼓點響起了,青浦營的四翼橫陣前移,和清兵的距離緩緩拉近。這時候選鋒和散兵的戰鬥再無意義,雙方都各自歸陣,草地上棄下的近百具屍體,成為這一處血肉漩渦的奠基。

“現在就逼攻,會不會太早?”

何孟風在短訓班裡最為用心,見眼下青浦營的動向不合教典,有些詫異。教典明確要求,在寬闊戰場列陣而戰,須等候對方主動進入攻擊範圍。

“得看具體情況,教典是考慮了敵軍騎兵的存在,要以不變應敵軍之變,可現在這漳浦民勇沒什麼騎兵,北面又臨江河,此時還坐等敵軍來攻,就顯得太被動了。”

張應搭話道,何孟風點頭,其他人也都恍然,看來這戰場拿捏,還真是有大學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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