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動船漿,黑暗中,船在江風和波浪的推動下,如出弦的利箭一般向下遊而去。

身後的岸邊,人聲喧譁,上百人接踵而來,驚呼聲不斷響起。

“不好了,藍小姐身亡了!”

“快快回稟王爺!”

江邊黑影濃重,星月皆躲於烏雲之後,藍徽容在黑暗中奮力將船劃出十餘里,知已脫險境,此時又是順流而下,她平定心神,鬆開雙漿,緩緩轉過身來。

那黑色夜行衣下的身軀僵硬如冰,那黑色頭罩下的雙眼緊緊而閉,他仿如已經死去,已好象正在沉睡,他胸前肋下的傷口仍在滲著鮮血,藍徽容只要伸手,就可以拉下他的頭罩,看清他的面目,可此時的她,卻鼓不起一絲勇氣。

靜默一陣,藍徽容點上他傷口處穴道,鮮血漸漸止住,又從他懷中掏出數個藥瓶,一一拔開聞了一下,知其中一瓶是傷藥,就著江水泛出的一點微光,替他將藥粉敷於傷口,撕下自己的裙裾包紮妥當,又伸手按上他胸前大穴,源源不斷地往他體內輸入著真氣。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有了一絲反應,呻吟著動彈了一下,慢慢睜開眼來,藍徽容一喜,他正好望上她如寒星般的眼眸,意識逐漸恢復,他伸手摸上自己的面頰,見頭罩還在,猛然用力掙脫藍徽容,‘卟嗵’一聲翻入江中。

藍徽容本能的身軀一擰,電光火石之間隨後撲入江中,右手一撈,剛好來得及拽住他的衣襟,她用力將他拖回,波浪推湧間,游回船邊,眼見他還要掙脫,情急下‘啊’了一聲,這才發現自己啞穴已被衝開,她長嘆一聲,貼到他耳邊輕聲道:“孔瑄,你若死了,我也不會獨活。”

岸邊,數百支火把映得天空一片通紅,簡璟辰呆立於那具面目模糊的女屍身前,雙手不停的互絞,是她嗎?真的是她與敵同歸於盡了嗎?

那身形,那衣裙,恍如就是她躺於自己面前,讓自己如割心般的疼痛。可那血肉模糊的面目,卻讓自己感覺到還有一絲生機,到底是不是她?

江風越刮越大,火把騰騰而閃,數百人靜然而立,無一人敢發出半點聲息。良久,簡璟辰冷冷道:“唐文,傳附近最好的忤作,將這幾具屍體從頭到腳,每一根毛髮都不放過,給我仔細的驗。” 一名手下應了一聲,轉身而去,簡璟辰又道:“尚力,你帶人馬沿耒江展開搜尋,記住,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容兒給我找出來。”

他負手望向耒江上空無垠的黑暗,心中漸湧狠決之意:容兒,如果你沒死,我就是踏平西狄,翻遍東朝,也要將你給找回來!

三八、命運

九月二十,澄陽城外五十餘里處,衛明山腳,楊家村。

村子北面靠近衛明山有一戶人家,家中僅餘一個六十多歲的殘疾老頭,其數個兒女皆於青壯年時患病離世,而他,雙耳已近全聾,僅靠在山後種著幾塊蕃薯田得以生存。

這日下起了大雨,楊老頭見雨勢甚強,恐雨水和著山泥流入屋後那口地窖,那裡面收著的可都是自己今冬和來春的救命蕃薯,一旦發黴,只怕這把老骨頭將熬不過這個冬季。 他披上破舊的蓑衣,在地窖口撐起一塊大木板,推開地窖木門,沿木梯下到窖底。 地窖並不深,裡面堆著數堆蕃薯,楊老頭在窖底看了一圈,見乾燥如昔,滿意地點了點頭,正待出窖,忽見一堆蕃薯後似露出一片衣角,他想起自己眼力不太好,是不是花了眼,走過去正待細看,一石粒凌空飛來,正中他背後穴道,他眼前一黑倒於地上。

藍徽容從地窖口下來,將昏迷不醒的孔瑄從蕃薯堆後抱出,凝望著他憔悴的面容,悠悠嘆了口氣:“又得換地方了,孔瑄,你得快些醒過來才行,我怕我撐不下去了。”

那夜,藍徽容將孔瑄從江水中撈出,爬回船上,沿耒江放船而下,行不多遠,便聽到岸上疾馳的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