蹄聲,她知是簡璟辰疑心自己並未身亡,派人追來,她只得抱著早已昏迷的孔瑄跳入江中,遊至江邊,也不上岸,躲於岸邊的蘆葦叢中,聽著那些人馬追著那艘木船而去,四周恢復平靜,方悄悄上岸。

她心憂孔瑄傷情,急於找到一個大一點的村鎮替他抓些藥,無奈靜夜中行來,到處可聞急促的馬蹄聲,可見映天的火把,她知簡璟辰在這附近展開了細密的搜尋,好不容易避開一撥又一撥的官兵,一路向西逃匿。

孔瑄自被她撈上來之後便一直昏迷不醒,他的傷口在江水中浸泡多時,血倒是止住了,卻開始有些腫爛,數日來,藍徽容負著他白日尋地方藏匿,只有夜間才敢出去尋些食物和草藥,又不停替他運氣療傷,累得疲憊不堪,若不是孔瑄還有一絲氣息,支撐著她,她恐怕早已倒下了。 一路行來,到處可見自己的畫像,也到處可見成群的官兵,對每一個人進行著詳細的盤查,她不敢在人前露面,生怕留下蛛絲馬跡,她更不敢在一個地方停留超過兩日,唯恐暴露行跡。 前日逃到這楊家村,尋到這處地窖,倒是頗為理想的一處藏身之所,她又於衛明山上尋得一些療傷效果極好的草藥,孔瑄傷勢漸漸有所好轉,雖仍處昏迷之中,但呼吸已恢復正常,傷口處紅腫消去,開始結痂。

不料今日被這楊老爹撞見,藍徽容不忍傷他性命,只得再次負起孔瑄,等雨勢停歇後,於夜色深深中離開了楊家村。

她負著孔瑄行走在泥濘的山路上,秋末的夜風寒涼入骨,孤寂、傷心、痛楚,種種感覺襲上心頭,她就著一點星光緩緩向前而行,感受著孔瑄胸前存留的那團溫熱,眼眶慢慢溼潤:“孔瑄,你快些醒過來,是個男子漢的話,你就不要這樣賴著不醒,老是要我一個女子來揹你,象什麼話?!” “我知道你有很多事瞞著我,你說話也總是真真假假,但我知道你的心,不管你是什麼人,我看得到你的心,你若心中無我,你不會這樣捨命來救我,替我安排好一切。”

“你與仇天行是何關係,我等著你和我說清楚,所以你要快快醒來,把一切說清楚,然後兌現你的諾言,你說過的,要和我一起去蒼山,孔瑄,我現在揹著你去蒼山好不好?” 淚水滑入她的嘴角,鹹鹹的,仿如在她心口一刀又一刀地割著:“孔瑄,我求求你,快些醒來,大不了以後,以後比武或下棋,我都輸給你就是了。”

“那你豈不是一輩子都得聽我的了?!”微弱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藍徽容再行數步方反應過來,身軀似幻化為石柱,呆立良久,‘啊’的一聲驚呼,迅速將孔瑄放在一顆樹前,跪於他身側,看著他微眯的雙眼,喜極而泣。

孔瑄吃力地抬起手,替她拭去眼淚,眼中閃過愧疚之意,轉而微笑道:“我受一回傷,你就哭一回,倒好象你前世欠了我的似的。”

“是,我欠你的,你是我的債主。”藍徽容一陣激動,伸出手將孔瑄的頭抱入懷中,兩人緊緊相依,良久,藍徽容柔聲道:“孔瑄,你別急著說話,那些事,我們回頭再說。” 孔瑄輕嘆了一聲,任她將自己摟在懷中,徹底地放鬆下來,多年的隱忍生活,知道真相時的痛苦,這些時日來的辛苦籌謀,悉數在她溫柔的懷抱裡化為雲煙。

那夜,他辛苦安排她脫身離去,佈下假局,已是強弩之末,掙扎著隱身於灌木叢中,想著她已順流而下,從此天高海闊,任她馳騁,他再也感覺不到傷口的疼痛,有的只是欣喜和愉悅,終於,這條殘命可以換取她的自由,可以讓她實現心中的夢想,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情。 終於,他不再是被父親遺命牽著的木偶,不再是仇天行謊言下的一顆棋子,也終於能為她做上這最後一件事情,他只覺滿心歡暢,帶著微笑昏迷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