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沁並不知道。

但世界的底色總歸是殘酷無情,禿鷹不會因為憐憫而心慈手軟,人們舉起刀又升起火,眾生瘋癲,萬物野蠻生長。

姜沁透過視線看到了剛出生時的自己,此刻,她作為蒼天,無聲的看著。

一滴熱淚滾燙,自遙遠而又陌生的頭頂滑落,落在孩子純淨無瑕的臉龐上。

“蒼天在上!”

“到底…還有沒有一處可以安生的淨土,這一切都已經很難說了。君主名將梟雄草莽,這些人串聯起的紛爭最終還是將這個王朝傾倒。”

“我分明看見了入冬後的第一片雪花,在眼底裡流轉,慢慢的翩然入世後,匯成…滾滾長河!”

時過境遷,北國的人又送來了一些訊息,她沒辦法拒絕。可天上遲遲沒有動靜,這讓她夜不能寐。

姜沁深知自己的存在是脅迫整個青丘的重要籌碼,可她夜以繼日不斷的思考,又無形中成為了那群可憐蟲們唯一的依仗。

到底,她是武煌國姜秦氏的姜沁,還是青丘狐族御史司隸的姜沁,這一切都已經很難分了。

坐在青草池畔,小心清理著傷口的她,突然感覺到自己臉龐上那一滴血淚。

恍若隔世!

猛地吸了一口,姜沁從那種瀕死的感覺中猛地退出。

周圍已經沒有動靜了,她嘗試動了下,發覺身子痠軟於是又只能躺在那。

之前有被天兵追著的時候,她觀察過,那些天兵身上甲冑寬大,尤其是兩邊胳膊上綁著的肩帶向後拖拽形同鎖鏈。這似乎是某種法器,用來輔助檢測用的。

知道這個也於事無補,姜沁知道僅憑自己無論如何也沒可能從他們手中逃脫。

可聯想到那妖國的蘇晏,姜沁不免為對方捏了把汗。即便是久經廝殺的大妖帥,在這等圍追堵截下也難逃正法吧。

心裡想著,身子好像緩過來了些,她可以撐著自己的上半身,轉轉頭去觀察四周。

也正是這麼一看,原先森林裡一些東西她沒注意,眼下卻格外驚恐。

密林中吊掛著一個人影,黑漆漆的一動不動像是死屍。

姜沁整個人愣在原地,她沒見過真正的死人,何況還是無頭的。

就在她小心翼翼翻個身子打算趴著時,周圍出現了那種詭異的沙沙聲,有什麼東西在往這兒趕。

儘管她的心跳已經響到讓腦袋都有些炸裂的程度,可她還是抱著一絲期望。將腦袋和身子掩埋在樹葉和土壤之下。

那聲音出現後又消失,彷彿從未存在過般。

“幻聽嗎?”

她自顧自問著,可不多時,原本該在她前方的那個站著的人好像動了一下。

那是一具無頭的屍體,身上扒的精幹,可感覺卻是剛死去不久,胸腹還有東西在動。

也正是它這一動,原本消失的聲音重新回到這個世界。

那像是利刃破空斬出來的音爆,樹林裡有東西被砍中發出極其尖銳的刺鳴,然而下一刻,幾顆粗壯有如兩人腰粗的灌木被劈開。

樹木倒塌連帶著濺起泥土,蟲群鳥物相互間發出驚慌的聲響。

那人形的屍體被壓在樹下,斷成兩半的軀體還無意識的向外驅著,斷口處看到幾隻很小的果狸從裡面鑽出,原來之前動的是它們。

一點火星從來人手中落下,當即森林一角便燃燒起了熊熊大火。

火焰中,那人身上的甲冑分外晃眼,這是一位戴著鳥銃帽子的天兵,身上甲冑藍白晶瑩,質地比之地上一些尉官們的兵甲還要好上不少。

他兩片肩膀上拖拽的飄帶蛇信子般向著四周觸去,姜沁就躲在離他不遠處一座小灌木叢中。

那天兵似乎嗅到了某種不一樣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