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和風土人情天差地別,紀彌雖然做過鋪墊,但避不開有一陣子水土不服。

在學校裡他會剋制住心裡的膽怯,與同學們落落大方地來往,但是回到家裡,幾乎是黏著賀景延。

今天吃了什麼、參加哪些社團、題目有哪道不會做……紀彌什麼都要與賀景延傾訴,彼此分擔就會有安全感。

與此同時,他也會詢問賀景延的日常瑣碎。

比如上了哪些課,要交什麼論文,以及有沒有被人搭訕。

是的,紀彌很認真在當狗仔,要是結伴出門,那他幾乎成了賀景延的小跟班。

賀景延離開得久點,紀彌就會戒備地杵著不動。

別人如果和他攀談,他便矜持地抿著嘴角,直到

賀景延回來,再暗落落地搭一下賀景延的肩膀。

賀景延沒有抗拒他的小動作,也知道他的情緒不太穩,走在街頭會害怕。

幫紀彌一點點融入環境,直到徹底沒有掛礙,是一個細水長流的過程。

賀景延鼓勵他報名足球活動,在觀賽臺上為他加油,也陪他參加周邊旅遊,引導他多與其他人交談。

“你哥哥好帥。”有人不避諱地與紀彌說,“你們真好看,是基因優勢嗎?”

紀彌彎起眼睫:“他不是我親哥哥,他家資助了我讀書。”

那人熱情地說:“好酷,你成績那麼好,他家眼光不錯誒。”

賀景延在旁邊聽著他們聊天,隨後紀彌被對方拉著去喂海鷗。

看著紀彌蹦蹦跳跳,不再束手束腳,跟別人一同撒歡,賀景延長舒了一口氣。

他懸起來的心終於放下,可惜輕鬆沒多久,又有了其他苦惱。

青春期學生就是麻煩,賀景延本該一開始就很清楚。

然而,當紀彌抱著枕頭,半夜敲開他的房門,蔫巴巴說自己膝蓋痛得睡不好,賀景延發覺自己還是低估了高中生的麻煩程度。

不過他現在才認識到實在太晚了,因為他已經沒辦法利落地拒絕小紀同學。

紀彌被他帶來美國,人生地不熟的,連課本都要重新學起,人際圈也是自己手把手幫忙搭建。

對方是如此需要自己,賀景延能把人關門外嗎?

紀彌躺上了主臥的半邊床,難受地說:“哥哥,骨頭真的好疼啊。”

營養跟上來了以後,他抽條得很快,尤其是這段時間,十七歲的年紀沒幾個月就能變樣。

光看背影的話,賀景延快要與當初的瘦弱小孩無法聯絡起來,紀彌的輪廓都變得舒展流暢。

“你當時也有這麼疼?”紀彌打聽。

賀景延不懂該如何安慰,硬邦邦道:“嗯,你明天又要長高了。”

紀彌吸吸鼻子:“好可憐啊,你當時還要一個人睡。”

賀景延納悶:“跟你睡能有什麼不一樣。”

“你有哪裡痛的話,我會幫你揉揉。”紀彌頗有愛心。

賀景延總覺得這祖宗在暗示什麼,對上紀彌亮晶晶的眼睛,緊接著嗤笑了一聲。

“你當我是按摩師?”他問。

紀彌難為情地否認:“我沒有,就是隨便看看你。”

隨後,賀景延碰了碰少年的膝蓋。

“這裡?”他道。

紀彌差不多是彈動了下,悶悶地應聲說是。

然後,賀景延翻身下床,回來的時候拿了兩塊熱毛巾,小心翼翼地敷在那個地方。

被暖和的溫度捂著,紀彌感覺好了許多。

他驚奇道:“你也用過這招嗎?”

“我沒有夢遊的習慣,都是直接捱過去。”賀景延道。

紀彌聞言眨了眨眼,意識到對方是為自己才如此細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