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由這位金髮碧眼的外國大夫拿著聽診器放在胸口,半響,露出不可思議地神情。

想必顧小姐的死是他確診的,如今人活過來了,他倒不好說話了。

沈寶齡等著他開口,一臉期待的還有站在一側的顧老爺。

不知過了多久,白朗大夫站起來朝顧老爺道:“恭喜顧老爺,大小姐吉人自有天相,身體已無大礙了,只需調理幾日便可完全康復。”

說的是恭喜的話,神情卻是滑稽不堪。

沈寶齡雖是滿腹思緒,卻也忍不住想笑:真真委屈了這位洋大夫,為了解釋自己的死而復活,竟連中國的迷信也牽扯進來了。

也難怪他,古來借屍還魂的事雖然經常聽聞,但畢竟只是傳言,要是真的遇到,誰也無法輕信,就連沈寶齡自己,若不是親眼所見、親身經歷,怕也以為那是隻有小說中才會出現的橋段。她小心地看了一眼顧老爺,在他眼中看不到任何疑惑,才略微安心。

顧老爺叫人跟著白朗大夫去取藥,白朗大夫走後,顧老爺在沈寶齡床邊坐了下來。

白髮人送黑髮人,總是傷心。沈寶齡見他雙鬢微白、神情疲倦,眼底略微帶些血絲,想到他為顧小姐搭屍骨、配陰親,入殮、送葬,雖然荒誕不經,卻也是天下父母之心,終是心生不忍,斟酌片刻,開口喚了聲:“爹……”

顧老爺怔了怔,雙目頓時神采奕奕,聲音也帶了嘶啞:“什麼都別說了,沒事就好,以後,萬事都要想想爹,別再任性胡為,只要你好好的,你想要的,爹總歸答應你。”

沈寶齡不知道那位顧小姐為何會死,更不知道顧小姐生前想要的是什麼,當然也不便接話,只是點點頭,想著這千頭萬緒、一樁樁的事,等一切安定下來定要仔細地瞭解清楚。

顧老爺似是極為安慰,聲音愈發輕柔:“你身子還弱,好好睡一覺,其餘等明日睡醒了再說不遲,我叫他們守在外頭,你若有事便喊他們。”

關上門,沈寶齡才真真舒了口氣,走下床,四處打量。

蘇繡碧紗櫥、紫榆百齡小圓桌,黃花梨多寶格中擺滿了玲瓏的古玩,香臺上的景德鎮豆青釉雙耳三足爐裡燃著一炷香,氣味奢靡……別說她未曾看清的大廳,就單說這小姐的閨房,也真真是個富貴人家,怨不得那殷媒婆左一個顧家右一個顧小姐的處處奉承。

紅木雕花梳妝檯上放著一面銅鏡、一隻風箏。風箏彷彿兩隻比翼雙飛的鳥,黑白相間的翅膀上有兩個小字:寶齡。應該是顧小姐生前用來玩耍之物。

她想起顧老爺喊她寶齡,竟真的與她前世的名字一字不差,只是姓氏不同而已。

銅鏡卻並不花俏,比起屋裡的陳設甚至略微單調了些,只有規規整整的四字繁體銘文:寶貴雙全。

她拿起來,恍惚地照出一副陌生的容顏。卸去濃妝,不過是個十七八歲的女子。齊劉海兒遮住了高額頭,單眼皮、薄唇,嘴唇一抿,顯出幾分倔強。按照古代的審美標準,實在算不得是個美人胚子。

這樣也好。沈寶齡恍惚地笑笑,注視著鏡中另一個自己,想起那些遙遠的事來。

她記得自己死了。是病死的。

前世,父母離異,她很少有父愛的溫暖,沒想到穿越過來,卻好像有一個極疼自己的父親,這總是好的。看穿著,這裡彷彿是歷史上的清末民初。至於一些細節,譬如年代國號、這顧家是什麼人家、她又是身處何地,日後慢慢再作打算。

她只知道,從今往後,她再不是沈寶齡,而是……顧寶齡。

貳、生母與姨太

寶齡記得顧老爺吩咐她好好睡一覺,其餘等睡醒再說,可她這一覺睡得實在不太安穩。

翻來覆去一宿,一會兒夢到自己又回到了那張青光光的病床上,那穿著白大褂的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