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上天被開啟了一個口子,天河之水從中飛瀉而下。位處長江北岸,運河之畔的廣陵城,在磅礴的暴雨之下,往日那巍峨的城牆宮室,便好似孩童玩耍是堆砌的沙城。也顯得渺小了起來。

吳王府,明堂,廊前的房簷下,數百道水柱飛瀉而下,撞擊在地上,發出雷鳴般的聲響,竟好似一個小型的瀑布一般。可這巨大的聲響,也壓不住堂上宏亮的人聲。

“好個範思從、好個陳潘,果然不愧是本王的心腹,給本王爭臉面!蓼洲一戰,鍾匡時五千大軍一鼓而滅,健將劉威束手就擒。哼!我倒要看看周隱,呂師周、劉威那些老匹夫聽到這訊息是什麼臉色,看他們還敢說什麼,驢騾之才,卻當騏驥之位!”楊渥在堂上來回踱步,邊走邊說,得意之色溢於言表,聲音之宏亮,連外間的水聲也壓不住他。

“大王所言甚是,彼等老朽,嫉賢妒能,死抱著權位不放,哪裡及得上大王慧眼簡拔的英才!”說話的也是楊渥的心腹,一張黃臉已經漲得通紅,滿是激動的神色。

“範思從在江州留守,根本沒隨大軍南下,陳潘也不過是個偏將,就這樣也能把功勞記在他們兩人頭上,大王可偏心的很!”一名將佐和一旁的好友低聲附耳道,臉上頗有不平之色。

“可不,秦斐乃是一軍主帥,我還聽說蓼洲一戰,當先突入敵陣,立下首功的是那個降將鍾延規,這等大勝,這兩人大王連提都沒提一句,只顧著誇他那兩個心腹,看來今後咱們都要看他們的臉色過日子了!”

眾人的竊竊私語聲,上首的楊渥聽到了,他不悅的皺了皺眉頭,高聲道:“我淮南軍中,有功必賞,有過必罰,範思從、陳潘立有軍功,本王以為當勳功三轉,賞錢兩百貫,絹百匹,列位以為如何呀?”

場上眾人又不是瞎子,豈會在這個時候跳出來去觸楊渥的眉頭,立刻齊聲應和。楊渥見狀,臉上的神情也柔和了起來,於是立刻讓掌書記寫好書文,自己和節度判官用印之後,便送了出去,此番事了之後,楊渥便讓將吏們退下,自去後殿行樂去了。

徐溫站起身來,隨著諸將的人流一同向殿下行去,他臉上帶著微微的笑容,彷彿對剛才發生的一切沒有任何意見,便是有人在他面前抱怨大王偏心,他也只是微微的笑笑,一副憨厚從容的模樣,只有站在遊廊拐角等待家人送來雨傘,單人獨處的時候,他的臉色才逐漸凝重起來,眉頭微皺,彷彿在思考著什麼要緊的事情。

“敦美,你怎麼在這裡,讓我方才好一番找!”說話的是張灝,他急匆匆的走了過來,臉上頗有不渝之色。

“是張兄弟呀,你怎麼還沒走,有什麼事情嗎?”徐溫轉過身來,臉上又變回了先前那副憨厚從容的模樣。

“還能有什麼事情!”張灝一副氣不打一處來的樣子:“你看範、陳那兩個小子這次一出去,官階就跟三級跳一般,眼看著已經比我們兩個一般了,這次一回來肯定要麼剝奪了咱們的兵權,要麼派人到咱麼手下把我們給架空了,那時候我們還不跟泥巴一般他讓你扁就扁,方就方,那個整天被關在府內的周隱就是咱們的下場。”

徐溫笑道:“我看不至於吧,我倆對大王好歹也是有功之臣,那周隱可是說過讓老吳王讓位給劉威的話的,我倆豈會和他一般下場。”

聽到徐溫的回答,張灝冷哼了一聲道:“大王也許不會,可他那幫子手下可眼饞著我倆手下這點兵,今天那小子的話你可聽見了,他們是‘大王簡拔的賢才’,咱們是‘死死抱住權位的老朽’,還能有什麼好下場?”

聽了張灝的抱怨,徐溫的面容有了微微的變動,望向自己同僚的目光也帶了微微的訝異,他萬萬沒想到自己這個平日裡常以粗魯無學面貌示人的同僚竟然能說出這麼深刻的話語來,的確也許楊渥看在往日功績上不會拿自己怎麼樣,但是楊渥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