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兒媳真不是一般命硬。

那人嫋嫋行來,近了見禮,“見過母親,一別經年,母親可還安好?”

一別經年……聽著聲音,又是怔了怔,對了,如此嬌嬌柔柔的聲音不是她還能有誰。心上覆雜,凝著那垂手乖覺立在夫君身邊的,久久不能言語。

見宋夫人怔忡,我知她初見那人一時震驚,打個圓場,“父親,子郜昨日抵宋宮時,便對母親言爾等今日便歸,果然不誠虛言。想必一路車馬勞累,選入宮小歇片刻罷,一會便有寺人擺飯。”

眾人浩浩蕩蕩向大堂行去。僕役從車內搬了東西,不知要放何處。此時宋夫人己回過神來,見了那排小櫃,與我不約而同皺眉。

不知她皺眉因何,我皺眉是因娥的行李過多,聽人言她寄居鄉野,應該行李簡陋才是為何如此大包小包?

轉頭去看子郜卻見他半眯著眼凝著娥看。

入了大堂。

宋夫人道:“娥既回來,便先安頓罷。”然後轉頭看我,“此事便交由娻處理。”

聞言,愣住,腦中細細閃過從各處得來的資訊,心中冷哼,面上卻不在意一笑,宋夫人還真有意思,看來一場意外,她變得圓滑多了。

她一向將宮中大小事務自攬,何時將這些安置之事交於過旁人?與她親近的,住著的自是離她近些又好些,不親近的,便被打發的遠遠地,一副眼不見為淨。

現下,忽然將此類事務交於我,意思不言而喻,至少目前她不願與娥正面衝突。而娥的處所確實是件極為棘手之事。

三載之前,子郜獨寵於娥,二人居於子郜少寢,進過子郜寢室,那一排排金器無一不刻著娥之名。

如若安排進原來的地方住,便會引一干媵室不滿。然她的居室不能比一般媵室差。但現在並無好的居室,若要安排地好些,可能還需勞動媵室搬動,又著實麻煩。

況且娥的身份還存在問題,大周禮法,上至天子,下至庶民只能有一妻,那麼,娥算妻還是算媵?

轉頭,“此事……子郜以為呢?”

古代女子思想侷限認為後院之事親自需打點妥當,不應勞累夫君,但我偏偏將球踢給子郜,一則試試娥在他心中是否真的那麼重要,二者,我目前雖然覺得娥或許是林修然找的眼線,卻委實不願在未摸透之前與之有正面衝突。

倘若真是柔弱女子,在目睹了子郜那場變身,還能清醒不懼怕地在如此多人面前護著子郜……不會太簡單。

如果她真是娥,也只怕早己不是原來的那位了,心中帶恨了麼?眸子淡淡掃一眼仍舊垂眸看不清神色的女子……從下輿車便一直低頭,是不敢看,還是怕抬眸之際洩露內心?

正思索著,忽然有小童哭聲傳來,初時以為是裌,轉頭去尋,瘦瘦的小臉氣鼓鼓瞪我,笑笑,這幾天我因著我整理寢室,未教他東西,正氣著呢。

看一眼瘦得尖尖地小下巴,決定讓稚多做些好吃的,這些時日不在,好不容易養胖的身子竟又瘦了,我的孩子定是要白白胖胖才行。

孩子,不是裌在哭?

正左右尋著,前頭娥嬌嫩的細音響起,“哦哦哦,蒿不哭,不哭,一會便擺飯了,不哭,阿父亦在,見著阿父,蒿當高興才是。”原來娥的懷中一個三歲左右孩童,正含泡淚花哭得傷心,宋候在一側,亦不停安撫,有些手忙腳亂,怔了怔,這就是兩人要接的人?子郜的孩子?真有些不能敢相信……

而娥言罷,入宮後首次抬起頭來。

微仰瓜子瑩白小臉,面上笑得開心,當然對著的自是子郜。而子郜,我的夫君,亦是滿眼柔光看著此時娥懷中單小的人兒。

“娥,蒿怎地如此瘦小,可是又餓了。同皋一併回少寢罷,皋處有些蜜糖。”

子郜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