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伏的胸膛和只在一開始悄悄看了我一眼後就一直低著的頭。真的是低著的,就從沒見他的頭這樣低過,但他依然不給我半點反應的表現更激怒了我:“喂?我在跟你說話呢?你是真打算讓我把你賣了是不是,你別以為我不敢,以為我沒門路啊?”我開始有些口不擇言了。

阿木終於有了反應,月光下我看到他蒼白的臉上唇都是青紫色的,聲音微打著顫說道:“我……有去拜託主人……給我一捆,可是……對不起,少爺。”

這不是阿木第一次叫我少爺,但只有這一聲讓我覺得他是真的拿我當少爺的,而且阿木的臉上也第一次出現了一種叫作內疚的表情,他突然變成這樣讓我的心一下就軟了下來,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中了邪了——今天怎麼這麼欺負他,還要只著一件單衣的他大半夜的在冷風中這樣為難,就只為了一捆稻草?!

但先前的態度讓我無法一下就軟化下來:“你……你真是笨死了。你……你不冷啊,你是想凍死自己這樣明天我就不能賣你換錢了是不是?你……”看著他在寒風中被凍得瑟瑟發抖的樣子我實在再也說不出什麼狠話了,“你氣死我了,人家不給你就回去嘛,你在這裡站死了也沒用啊。”

見他仍低著頭站著不動,我只得伸手去抓他手臂,發現竟如寒鐵一樣冰冷,我的心突的痛了一下,氣自己怎會變得如此冷酷無情,也氣那戶人家的小氣,更氣他的一根筋,轉回身開始對著沒有一個人的高牆咒罵:“什麼人嘛,簡直為富不仁,就為了一捆草就看著人家在外面凍成這樣,簡直不是人。”說完,我便半拉半摟的擁住阿木往回走。

由於阿木行走不便,所以回來要比我去時慢得多,我身上的衣服也不厚,早在一奔出門時就被寒風打了個透心涼,此時更是抖了個不行,感到在我懷中的阿木也前所未有的發著抖,口中還不時的發出細微的呻吟聲,我只得加快腳步,使出吃奶的勁拖抱著眼看就要倒在地上的阿木往家走。

可還沒進家門,阿木就一頭載到了地上,身體劇烈得盡乎抽搐的抖動和再也無法掩飾的痛苦呻吟讓我突然意識到他不是因為冷才這樣,而是——毒發了。

已經知道他身中藥毒會有發作的一天,和眼看著他就在自己面前發作這根本完全是兩回事。我也從沒想到一個人會痛苦成這個樣子:整個身子都卷在了一起,兩隻手死死的摳著身下的土,立時指甲就被血和泥土佔滿了,身體強烈的抖動並伴有間斷的抽搐,整張臉此時已成了土灰色,唇已不再是青紫而變成了完全沒有顏色,從緊緊咬在一起的牙關中無法控制的斷斷續續的溢位痛苦的哼聲,很快就變成了被強自壓抑住的悶喊並伴有低低的哭泣。

我完全手足無措的看著這樣痛苦的他倒在我面前,好半天才想起還有解藥這回事,連滾帶爬的跑回屋裡,然後以我所能用到的最快的速度將一粒解藥送到了他的嘴邊,但他不肯張口。

“阿木,解藥,這是解藥,快張嘴,把嘴張開,快啊。”我急的什麼似的,甚至已經伸手去掰他的嘴了。

終於吃下解藥的阿木,沒多一會兒便安靜了下來,看他完全無力的樣子,我只得半拖半背的把他一點點馱回破屋內。

將他放到破炕上,我已累得連一隻胳膊都抬不起來了,一屁股坐到炕邊的地上,大口大口的喘了起來。

“嗯……”阿木突然又發出呻吟聲,嚇了我一跳,以為一粒藥沒管用他又要發作了呢,但坐起來細看,又不像。

此時的阿木雙眼微閉,雙唇微張,頭有點微仰,臉上的表情竟然有那麼一點點享受的味道,自口中發出的呻吟也不再帶有痛苦,反而有一種……一種……一種正在獲得無盡愉悅的感覺,隨著他頭越仰越高,這種呻吟聲也越來越大。這聲音太有蠱惑力了,一聲聲聽在耳中,竟讓我不受控制的心跳加速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