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姮兮說一句話便揚長而去,甚至連一眼都懶得施捨給她。

白碧君正在椒房殿等她,桓宓殺氣騰騰地闖進殿中,不等白碧君開口,便冷冰冰地下逐客令:“我很累,大長秋若有要事,改日再奏也不遲。”

白碧君默默將張開的嘴巴閉上,恭順地欠身:“娘娘好生休息,婢告退了。”

她離開長秋宮,轉身去了長樂宮。

“皇后娘娘並未賜死舒美人,只是派人去做了個樣子,從她嘴裡套出了幾句話。”

皇太后絲毫不驚訝,只點了點頭:“好。”

白碧君又道:“只是……娘娘回宮時彷彿發了很大的脾氣,連婢都被趕了出來。”

皇太后沉沉地笑了幾聲:“到底還是年輕,沉不住氣。”

白碧君蹙眉道:“只怕辜負了娘娘的一番苦心安排。”

皇太后卻不以為意:“隨她去,這個局若她看不透,那往後的無數局又該如何解?那樣的話,她在後位上也坐不長久,即便是有意護著她,可我終有辭世的一日,那時她的下場會比這更悲涼。”

她頓了頓,又道:“那就不僅是丟了性命的事情了,只怕不僅要丟了性命,就連皇后之名都保不住。”

白碧君默了默,又道:“浙王府的側妃楊氏已經認罪伏法,親口承認她與先皇后有所交易,出賣沂王軍報以換取嫁入浙王府的機會。”

皇太后捧起茶盞,淺淺抿了一口:“聽說是浙王親手押她去的刑部?”

白碧君點頭道:“是,陛下瞞住了這件事,不想對楊氏聲譽造成傷害。”

皇太后“嗯”了一聲:“陛下沒有什麼動作?”

白碧君道:“沒有,只怕這件事還得您親自出手。”

皇太后又笑了一聲:“也對,畢竟這是我的陳年宿怨,不應該牽扯到下一代頭上。”

白碧君沉默了一會,忍不住問道:“娘娘,畢竟……先皇后已經人死茶涼了,為著一個虛名,您……”

皇太后也跟著沉默下來,久久沒有說話,就在白碧君自悔失言的時候,才聽到她恍若自言自語地嘆息:“的確,我這一番陣仗,只為了一個虛名。”

“可我偏偏連虛名都不願給她,”她說著,站起身來,緩步踱到殿外,遠遠望著長秋宮的方向出神:“就算是虛名,她也是先帝的妻子,而我是妾。”

“可她一個謀害了自己丈夫的人,有什麼資格佔據妻的位置。”皇太后驀然轉過身,眼神銳利:“我不僅要奪了她的虛名,就連她的棺槨都要從陛下陵寢中抬出來,她……不配躺在陛下身邊。”

皇太后的語氣相當狠戾,甚至還帶著幾分嗜血之意,可白碧君卻沒來由地鬆了口氣,放下心來。

雖然已經將近三十年沒有聽她提起過任何有關風月的情感,可她心裡依舊惦記著那個獨坐高堂的深宮帝王。這讓皇太后殺伐決斷的形象蒙上了一層暖意,也讓白碧君知道,這個看似已經徹底死心,冷漠地再無感情可言的女人,其實並不是真正的無懈可擊。

做皇帝不能可以有自己的感情,因為這會讓他有弱點,有不能觸碰的軟肋。

皇太后會苦心為皇后佈下謀劃人心的局,為了她將一個女人逼上絕路,不得不變成她駕前死士。不過是因為她經歷過帝王的愛情,也為帝王付出過愛情,所以才會希望這個同樣付出了感情的女人,能夠在皇帝不得不捨棄她的時候,能夠自保,能夠讓自己不凋零跌落。

☆、陸肆。用意

皇太后親自下旨處置了良美人,這訊息不用半個時辰就能傳遍後宮,貴太妃將鳳姮兮傳去寢宮的時候,她的眼睛還沒有消腫,眼眶發紅,別有一番楚楚動人的風情。

然而這風情卻絲毫感動不了榮太妃:“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