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內最高的兩座山,一是祁連,一是西傾,俯視著北面無垠的大漠,卡著黃河河谷。

五月裡,河谷裡進入了炎夏季節,但四面的參天奇峰上,卻是白茫茫的冰雪世界。

皋蘭山北麓,有兩人兩馬向西緩轡而行。他們是一起離開南州的,在山麓略一流連,即沿黃河南岸西行,深入不毛,任意所之。

第二天近午,他們距貴州已是不遠。

馬上兩人,是主僕打扮,人俊,馬也駿。先頭一騎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劍眉入鬢,目如朗星,鼻正口方,器宇不凡,身高七尺以上,猿臂鳶肩,是個練家子;因為鞍旁插袋插著一把長劍。他身穿月白色箭衣,同色燈籠褲,靴後跟馬刺銀光閃閃,一看就知道他是中原人。

後一人是一箇中年剽悍大漢,粗眉大眼,獅子大鼻,絡腮大鬍子連著一頭飛蓬髮,長相十分嚇人。他身穿兩截褐衫,腰帶上插了三把尺長匕首,鞍後馬包上,橫擱著一個金光閃閃的獨腳銅人,這銅人全長三尺六寸,雙手在頭頂相合,全重不下八十斤。看了這重傢伙,就可知道那是單手使用的沉兵刃,沒有七八百斤神力,絕難使用。

兩人一前一後,順河南岸驛道泰然上行,大轉過一道山嘴子,年輕人向南面高人云表的遠遠奇峰一指,道:“如山,由這兒攀上西傾山主峰,是否要近些?”

中年大鬍子恭敬地道:“稟公子爺……”。

“又在胡叫,你怎麼老會忘記?叫我若虹。”年輕人有點不悅地叫嚷。

“如山不敢,公子爺,你還是讓我胡叫好了,由這兒攀上西傾山主峰固然近些,但太過險峻,以由西面上去為宜。”

“你這人真是死心眼兒,討厭極了!”

“公子爺,我並不討厭;人貴自知,葛如山不是那種人。”

“你要不聽話,乾脆,你獨自返回金陵,讓我自己邀遊天下。”

大鬍子葛如山咧嘴哈哈一笑,聲如洪鐘,笑完道:“主人叫我跟隨公子聽候使喚,我天膽也不敢擅離公子左右,公子爺,別為了這些小事攆我走。”

公子爺無可奈何地瞪了葛如山一眼,一抖韁,馬兒緊衝兩步,向西穿奔。

貴德州以西五十里外,已經罕見人跡了,即使有,也只是亡命逃匿的蒙人,和本地的羌人。

主僕倆毫無所懼,夷然深人,渡過了黃河,西行一百五十餘里進入洪荒。

日影西斜,涼風習習。馬上的公子爺突然轉首問道:“如山,你不是說由貴德西面,也可以攀入仙海嗎?怎麼還不開始爬山?”

“公子爺,還有十來裡呢!今日已無法入山了;今晚先找到土著寄了馬匹,方能在明晨啟程。”

“哦!這麼說來,咱們明晚就可以到達仙海了。如山,那兒真可看到海市蜃樓嗎?”

葛如山笑道:“只怕機會不多,不易見到,仙海在這數百年來,逐日縮小,已經沒有傳聞中的遠闊了。也許,咱們不但見不到仙海中的海市屆樓,反而有一陣好麻煩嘿!”

“為什麼?”

“那兒是西北一帶漁場的供應處,漢人蒙人羌人皆互相爭奪地盤,生人一進入,便會引起糾紛。”

“咱們怕什麼?”

“怕當然不怕,那海心山的老魔矮神荼,已死在太白山莊,即使他仍然健在,我們也不怕他。”

次日午間,葛如山揹著行李捲,扛著獨腳銅人,跟隨在公子爺身後,攀入萬山叢中。

公子爺身背寶劍,掛著一個小包裹,舉步如飛,向山峰深處攀去。

正走間,葛如山突然輕咦一聲。

“怎麼了?”公子爺止步回頭訝然問。

葛如山用手向三里外山峰下一座密林前一指,說道:“瞧那兒,像是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