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向那兒凝望,果然有人,密林邊沿,有一個赤褐色的身影,正在那草木掩映間,緩緩地移動,看不清是啥玩意,只直覺地感到那是人而已。

這兒是邊荒異域,極少人跡,除了近河流一帶有人之外,深山裡只有猛獸,沒有人跡。

“那兒正是我們必須經過之地。”公子說。

“且看看再說,我們得留心些。”

兩人心中戒備,一步步向那兒走去。當他們快接近林綴時,那赤褐色的人在一棵大樹杆上,用那飽含敵意的目光,盯視著走近的主僕倆。

接近至五六丈了,終於看清了這個赤褐色的人。他身材出奇的雄偉,像一頭猛獅,高有八尺,渾身赤褐色肌肉,隆起像一座小山,顯然是在風雪酷陽中,鍛煉出來的古銅筋骨,眉兒略彎。並無一般武林人物的斜飛劍眉,一雙大眼睛黑白分明,像兩顆奇大的黑玉鑽,嵌在眼眶之中,臉上光容流轉,略泛排色,挺直的瑤鼻,象是出諸名匠所雕琢。直披濃黑的稀疏鬢須,掩住了他的嘴部,頭上黑漆的亂髮,假使午夜間出現,委實令人嚇掉了三魂。

他赤裸著上身,下體用一塊虎皮掩住,右肩下,是一把用虎皮包住,插在虎皮腰帶上的尺長的小包,頂端,晶芒隱隱,寶光四射。雖看不出是啥玩意,但由外表形態看來,定然是一把小刀或小劍。

這是一個野人,一個屬於漢人血統的野人。因為如果是蒙人,顴骨定會突出,眼眶也會深陷;如果是回人,眼珠會帶綠色,發須也會泛黃。

野人抱胸倚樹而立,用那晶瑩的大眼,兇狠而飽含敵意地盯著兩人,像是座銅象,紋絲不動。

由肌膚上看,這野人的年齡並不大,正是二十來歲的小夥子,渾身都是勁。

公子爺吹了一口氣,輕聲說道:“好雄壯的小夥子!”

葛如山也點頭道:“確是不錯,比我還壯實,難得,好一付練武的筋骨。”

兩人在林外站住了,公子爺向野人善意地一笑抱拳一禮,笑問道:“兄臺,請了。”

野人沒做聲,大眼睛一眨,眼中兇狠之光消失,但仍像一頭負隅頑抗的猛虎,敵意未褪。

葛如山哈哈一笑,說道:“怕聽不懂咱們的中原話哩!”

野人突然向他一瞪,冷然盯視著葛如山,那眼神,直令葛如山心中發毛。

他一挺胸膛,心中暗罵道:“葛如山哪葛如山,虧你是刀山劍樹中闖蕩出來的人物,竟然被一個野人的眼神所驚,你不慚愧?”

他從肩上取下獨腳銅人,虎目一睜,喝道:“嗨!你小子聽得懂咱們的話。為何不回答?太無禮了。”

野人仍用那可透人肺腑的凌厲眼神,緊盯著他,似乎不是個活人,對葛如山的呼喝,毫不為動。

“不可無禮,如山。”公子爺出聲喝阻,又向野人笑問道:“請問兄臺,這兒向西北越嶺而行,可以到達仙海嗎?”

野人對公子似乎甚有好感,突用清朗的漢語答道:“仙海?這兒沒有仙海,要是指天池,該到天山去找。”

公子一怔,在邊疆異域看到同胞,大感親切,走近道:“在下姓葉,名若虹,金陵人氏,請教兄臺貴姓?”

“我就是我。”野人泰然地答,又道:“姓什麼,我也不知道,無可奉告。”

葉若虹又是一怔,但隨又不以為逆,他是江湖人,知道江湖禁忌甚多,凡是遁隱邊荒之人,皆不願將真姓名告人,所以不再多問,說道:“兄臺真不知仙海的所在嗎?”

野人搖搖頭,表示不知。

葛如山突用蒙語道“庫庫淖爾。”

野人點點頭,向西北一指,道:“還有百餘里,翻越十二座峰頭便到了。”

“承告,謝謝。”葉若虹拱手道謝,便待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