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火焰將熄,他真甘心如此宿命地放棄?一

薄薄的天光在他削瘦的背打上虎紋般的光影,搖擺不定,就像此刻詩人的心……

而在玄關處,一名嬌俏如幽蘭的女孩不知屹站了多久,她只知道時間冗長得足夠她聽清兩個男人說話的內容。

瀧宮戀手心驚出一掌的汗,心情從雲端跌進地獄,而且還在急速下墜之中。

如果他不在了,她會變成什麼樣子?她不敢想像,因為她害怕。

“誰?”儘管心緒處在極端混亂下,詩人仍嗅覺出一絲異樣。

瀧宮戀六神無主的,正想硬著頭皮出來自首,但比她更快的愉悅聲音替她解了圍。

“爹,是嫣兒啦!”此娃兒趴在窗臺上,身子一蕩一蕩的,胖胖的短腿正一上一下地擺動,一副好不快樂的樣子。

詩人臉上的陰霾輕了些:“又頑皮了。”

嫣兒撒嬌地鑽進房間,蹦人他懷裡:“才不呢,人家是來邀爹爹一塊去逛街,娘也一起去呢!”

詩人無可選擇地抱起她圓潤的身體:“的確該替你打理一些普通的衣服,這身打扮太引人注目了。”

“那麼爹是答應一塊去了。”

“嗯。”

“好棒、好棒!”她迫不及待地要出發。

詩人睨向安東尼。

他拈花微笑:“暫時,我不會讓你擺脫我和牧師,我們會再見面的。”

詩人報以了若一笑:“你們,不到黃河心不死。”

嫣兒可聽不懂大人艱深的談話,她不知人間疾苦地拍手:“太好了,這下我可以天天找若襄姐姐玩去了。”

再怎麼說她也是個孩子,腦袋裡當然只有吃喝玩樂這等事,其餘,就算天塌下來也跟她沒關係。

詩人沉默,等於是默許了。

第六章

是夜。

涼風頑皮地摩挲樹枝,月華如練,銀白月芒熨貼在花枝草叢上,薄薄的光暈形成了箔黃的斑駁。

安靜的房間。

浴室裡,瀧宮戀一身的輕鬆打扮,寬鬆的棉袍,匹練的發搖曳生姿款擺著,兩人相視一笑端起牙缸奮力刷起牙來。

一樣的毛巾,一式的牙缸,就連牙刷也是一粉一藍。

詩人滿口膏沫:“等我們老了,牙缸也出現了裂縫,到時候我們就可以回過頭來想想年輕時的事,你說好不好玩?”

瀧宮戀溫柔地拭著他口沫橫飛的嘴角:“你呀,有時候真孩子氣,誰知道我們能不能活那麼老?”

“為什麼不?”詩人毫無心機。

“說的是。”瀧宮戀凝視那兩隻白瓷燒成的牙缸,上頭有兩隻相親相愛嬉玩的獅子狗,心中倏覺黯然。

三十天,不是三百天,更不可能是三十年,她的心情又低落了下來。

她又沉默了。詩人幾次發現瀧宮戀突兀的沉靜,漱淨口後,他忍不住發問了:“為什麼發愁?是不習慣這裡的生活,或者我待你不夠好,你後悔跟了我?”

“羿郎,今生我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絕對不悔。”

“可是,你不快樂。”

她淚珠盈睫,將螓首偏藏在他胸膛,委婉訴說:“我太幸福了,怕反而不長久。”

“這是什麼話——”詩人一驚,“難道你聽到了什麼?”

她淚眼模糊:“我不要你走,不要,不要。”

她一生渴求的愛情怎能如此短暫,她是凡夫俗女,即使柴米油鹽也求朝朝暮暮,那樣平凡平淡的要求為什麼達不到?

“我不是好端端地在這裡,你太多慮了。”她不可能知道他和安東尼的談話,絕無可能。

“是我不好,不該胡思亂想。”瀧宮戀收起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