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個人的所在當作歸宿,所以才顯得沉著。一些事,大夫做不到,求不得醫,還只求心。

家中的男人們,凌鳶自問比不上。家中這些女子,她自凜亦及不上。與武力無關,與智慧閱歷都無關,她的無能為力是因為錯過。君生她未生,過往那些慘痛裡她沒有參與過,好話似空洞,安慰俱徒勞。因此凌鳶哭不出來,難過的形狀是空落落的,心中陷下好大一個坑。

疲憊地伏在沈嵁身上,並非是在耍賴求安,凌鳶只是累極了,突然無法移動。這龐大的家庭,有血緣無血緣的親人們聚攏在一起,對凌鳶來說就是生活的全部。這夜一人求死三人傷病,家塌了一半,凌鳶的生活也塌了一半。

噩夢一樣!

——凌鳶竟累得睡去了。小手還緊緊捏住沈嵁的手,迷迷糊糊囈一聲:“真香!”

那是尚有安衣上沾染的佛香,被門外的風吹拂進來,嫋嫋淡淡。

他進得屋來,取一領披風與凌鳶蓋好,猶是慈祥地注視沈嵁雙眸,勸他:“再睡會兒!夜頭不長,天就要亮了!”

沈嵁稍稍偏頭去望紙糊的格柵,室內的燭火太盛,分不清外頭黑著,還是白的。

作者有話要說:

背景音樂沒選好,一邊哭一邊寫,但其實自己哭的和寫的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哪會有人的半生是這樣子不堪的?

有沒有呢?

許多人的影子疊加起來合成筆下這一個人,無奈和苦痛都太多了。

然而那些影子中的一半都已不在世上,未能等來雲淡風輕的時候,我寫的,又豈止是遺憾呢?

好想故事裡的假如,曾經落在現實!

第69章 【三】

醒來時貼身的衣衫都溼透,晴陽禁不住打了個擺子。眼前人毫無疑問是妻子槐真,比夢中的影像成長了,也沒在笑著。

又叫夢境魘著了!

——晴陽很明白槐真的擔憂,也很清楚自己身體的狀態。夢魘時總是留有一半的清醒,所以意識裡才會以為那些應是真的,會掙扎著自我對抗,一邊嘶吼著要醒,一邊死死拖拽住不予放過。

“還覺得乏麼?吃些藥,再睡會兒吧!”

她一貫如此的。不會問夢的內容,不過多安慰,只關心夢外的人好不好。

晴陽搖搖頭坐了起來,頭腦中亂糟糟的,忽然想起有許多重要的人須得關心。

“他們呢?”

見他又陷入驚惶,槐真微微笑一下,告訴他:“大伯醒了,進過藥,跟前有人守著的。姐夫同冉哥哥也都好。”

晴陽等了等,不安追問:“燕哥哥呢?”

“他——”

她欲言又止,晴陽心跳急如鼓擂:“如何?”

“蠱藥猛烈,便是燕哥哥那樣的體質也難以抵抗,已昏睡有八個時辰了。柳師哥說,那並非湘西和川蜀巫蠱的路數,倒似某個久遠前的皇朝用來控制崑崙奴的刑藥,乃大內專有。如今已無崑崙奴,就不知配方可還留存後世。”

皇朝幾易,即便有,也不曉得哪裡尋去,到頭來依舊是條死路。

槐真心中自是糾結難過,本來怯於讓晴陽知道實情,不料他聽過卻倏地平靜了,垂眉深思,似有頭緒。

“控制,大內……六螂兒……”他猛抬頭,眸光晶亮,“是狛牙衛!”

槐真一頭霧水:“晴陽哥哥說什麼衛?”

晴陽衣裳都顧不得換,爬起來就往外竄:“藥既然能到哥手裡就說明還有人在用,我相信一個地方應該會有。不,一定是那裡!不過尋常人是無能為力的,得靠姐夫去問。”

槐真來不及細究,只捧了乾淨外衣急匆匆追在後頭,一道奔往小院另廂。

終究是無拘無束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