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鏈條旁。他下了車,本能地在人行道上試了試他的腿,然後跛行到離他近的石柱,把鐵鉤從鐵環上摘下來,放下鏈條,儘量不弄出聲音來。他回到汽車上。

他拉動變速桿,輕輕踩下加速踏板,然後放開。汽車滑行進入一個沒有照明的停車場。與白色的入口車道相比,黑色瀝青的停車場顯得更昏暗。那邊,兩百多碼外,是海堤的筆直的黑線,堤裡沒有蓄集海水,而是容納著河水;林默河水從這裡注入蘇黎世湖。更遠處,船上的燈火在空曠的夜空下跳動。在這些的後面是舊城區靜止的燈光和昏暗的碼頭上模糊不清的泛光燈。這一切盡收在賈森的眼底,因為這些是塊背景布,他要尋找幕前的影像。

向右。右面。一個比牆更暗的黑輪廓。陰影中的陰影——模糊、暗淡,只能勉強看出來,但是它在那裡。有一百碼遠……現在九十,八十五;他關閉引擎把車停下,一動不動坐在開啟的視窗旁凝視著黑暗的深處,想看得更清楚一些。他聽到從水上吹過的風,它掩蓋了汽車上發出的任何聲音。

有聲音,一聲呼叫。低沉,喉嚨被扼住的呼叫……恐懼有呼叫,接著,一記厲害的耳光聲。又一記,然後又一記。一聲剛喊出口就噎了回去的嘶喊,回聲消失在寂靜中。

伯恩不聲不響下了車,右手握著槍,手電筒抓在不靈活的左手血汙的手指中。他向模糊的黑影走去,每一步、每一跛都在默默思索。

他首先看到的是方才小轎車在斯德普得克大街的陰影中消失時他最後看見的東西:卷彎了的克羅米保險槓的亮光;它這會兒在夜晚燈光中閃爍。

連續四記清脆的耳光聲。肉體與肉體扭打聲。瘋狂的拳頭聲。被捂住了的恐怖的喊叫聲。哭叫停止了,只聽得見氣喘聲和軀體撲動聲。在汽車裡面!

賈森儘量彎下身子,繞過行李廂到右邊的後窗,慢慢站起來,然後突然用聲音作為衝擊的武器,大喝一聲,同時開啟強光手電筒。

“不許動,動一動,斃了你!”

情景使他充滿嫌惡和憤怒。瑪麗·聖雅克的衣服給撕成碎條,兩隻手象爪子在她半裸身體上揉捏她的雙乳,劈開她的雙腿。劊子手的生殖器從褲子中突出來;他在執行死刑之前正在對她進行最後的汙辱。

“滾出來,你狗娘奍的!”

大塊玻璃粉碎的聲音。正在強姦瑪麗·聖雅克的人明白,伯恩怕殺傷這婦女,不能開槍,於是他忙丟開她,用鞋跟撞碎車窗。玻璃飛出去,鋒利的碎片撲向賈森臉上。賈森閉上眼睛,往後躲了兩步。

車門猛然開啟,一道刺眼的火光伴隨著爆炸聲。熱辣,麻酥酥的疼痛在伯恩的右半身擴散。他上衣衣襟敞開著,血跡滲透了殘留的襯衣布片。他扣動板機,只能模糊地看到在地上打滾的人影;他又開一槍,槍彈在瀝青路面上爆炸。那劊子手翻滾了幾圈,東倒西歪向暗處……消失在更昏暗的漆黑中,看不見了。

賈森知道他不能在原地逗留;這樣做等於找死。他拖著腿衝到敞著門的車前。

“留在裡面!”他向瑪麗·聖雅克喊道,這女人驚恐地想下車。“該死的,留在裡面!”

一聲槍響,子彈嵌入金屬門。一個奔跑的身影的側面輪廓出現在牆壁上。伯恩開了兩槍。遠處傳來一聲沉重的喘息。他打傷了這人,沒有打死,但劊子手的活動不如一分鐘前那麼靈活了。

燈光,昏暗的燈光……正方形的框架。這是什麼?這些是什麼?他向左看,看見了他剛才不可能看到的東西。一幢小小的磚砌建築。是海堤旁的住房。裡面的燈亮了。守夜屋;裡面的人聽到了槍聲。

“出了什麼事?誰在那裡?”這德語的喊叫來自一個男人身影——一個駝背老人站在點著燈的門洞裡。一束手電筒的光束穿破更黑暗的暗處。伯恩趁機用目光搜尋劊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