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就瞞著他一個人。寶玉知道了,哭天搶地連死的心都有,家裡人怕他尋短見,將他反鎖在屋裡,一天只給供應三餐,跟個階下囚似的。說是等他何年何月想通了,再放出來。照這個情景看,非關成瘋子不可。”

沒料到是這個結局,羅氏只覺得心裡發酸,經不住拿絹子偷沾眼角,又問道:“那林姑娘呢,也瞞著她不成?”

韓琦嘆息道:“那個倒不用瞞,病了一冬,連人都病傻了。成天的熬藥吃藥,飯到嘴邊才咽一口,人瘦的不成樣子。說是以前極愛哭的,現在連滴淚都沒有,一天到晚守著窗戶邊發怔,每天寫了撕,撕了燒,日日攢了一大摞子,也不知寫的是些什麼東西。旁人勸也不聽,便沒人再理她了。”

馮子英鎖緊眉頭:“這樣胡鬧下去,也不是辦法。分明是辦喜事,反把好端端的兩人一個逼瘋一個逼傻,真是得不償失,何不成全了他們?”

韓琦搖頭道:“那是上頭的懿旨,誰敢抗旨不尊?何況那薛姑娘來頭不小,家裡是世代皇商出身,母舅又是現任的內閣大學士王子騰,皇上駕前的紅人。眼下忠順王彈劾賈氏,正是非常時期,王子騰回京上書朝廷,說了不少好話。既然受下這般恩惠,賈家報答一二也是應該的。”

嘩啦一陣盞碟撞擊之聲,水溶只覺胸中逆氣翻騰,喉頭一甜,差點嘔出半口血來。他急忙用手捂住,伏到桌上震咳不止,羅氏也慌了神,一邊輕輕拍捶著,拿絹子去擦他的嘴角,忽然覺指尖膩滑,素絹上已是一片殷紅。

“王爺這是怎麼了?哪裡不舒適了?”羅氏扶住他的身子,唬得臉色發白。

水溶從她懷裡抽出手,一把奪過帕子,按到自己不斷震顫的唇上,好不容易止住道:“無妨,不礙事的,剛才那一頓酒吃的太急,嗆住了。”

羅氏氣得無計可施,明知道他撒謊,盤問不出什麼。只當他體質荏弱,風寒引發的哮喘,便也沒有留心許多。

“韓琦你過來,我有句話問你。”水溶勾勾手,起身朝池塘邊走去。兩個人在垂楊柳樹下站定,韓琦見他神色和平時大相徑庭,不由謹慎了幾分。

“王子騰是何時回京的?”

“少說也有個把月了,王爺近日在家中修養,少談些朝事,身子要緊……”

靜靜看著池上的子午蓮,水溶不勝疲憊的合上眼,恍然明瞭了前因後果。

他想獨善其身,無論如何不趟著混水,可是造化弄人,卻是他一手推波助瀾,攪進這陰謀糾葛裡。當日在鳳藻宮,不過是為了保全自家清白,才指出那條緩兵之計的對策,不料引火燒身,竟成了拆散寶黛兩人的元兇。

如果有朝一日,她知道了,又該有多恨他呢?

他算好了立場,算好了退路,最終連自己也一併算了進去。這樣動盪的塵世,從壯志凌雲,到筋疲力盡,一場過程千迴百轉,直痛到心窩裡。

也許他一生從未愛過,又或者,他從來不敢愛上任何人。不像賈寶玉,愛或者恨一直明白寫在眼裡,乾淨到底。

想到寶玉,他心中隱隱的不甘,卻都淡了。

水溶抬起頭,略略抿起的雙唇,有一些嘲諷之意。

作者有話要說: 寶玉娶寶釵,應該是紅樓第一大疑團,我覺得金玉良緣的幕後黑手,是元春。

所以找了個賈家收買王子騰,用兩家聯姻做交換的理由。

PS:朋友說,你寫的水溶在官場上跟金剛一樣,怎麼遇到感情戲這麼廢柴啊

所以水溶要加足馬力,博取帶魚姑娘的芳心~~

☆、玖

轉眼五月仲夏,正是陰濃晝長之際,榴花開得越發瘋了。四野裡蟬鳴聒噪,驚得人心頭煩悶。過了午時,輪值的小廝吃罷酒,睏意就泛上來,靠在廊柱上打盹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