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得庭訓家教非同一般。

翟澤開始覺得蹊蹺,待到林辜月氣消的七八,正打算開口詢問,為什麼如此焦急地下逐客令?未轉出口舌的問語被一聲中氣十足的男音打斷:“小布刃,遠來是客,陸襄教你的待客之道便是如此嗎?”

日光曬得浮塵堆積如紙灰的土路上漫步踽踽行來一位老人,身上喑啞色濁的老舊中山裝半敞,露著破線白色短衫,提著半舊的保溫杯,對著翟澤兩人可親笑時露出與年齡不符的健康白牙,犬齒凸長。

衣袖捲起到肘部,露出日光久曬的古銅色面板,面板上生長著雜草一般的白色體毛,密密簇簇,像是野獸的頸鬃。

從鑽出稻浪的兩個小孩童,翟澤也發現了同樣的狀況,小布刃年齒不過八九歲的總角小女娃,膚白的手臂上就已經覆著一層淡薄如遠山煙嵐的體毛,而他身側的小男孩更是個毛猴模樣。

翟澤矜持地沒有露出厭嫌的神色,也只能心下感嘆他們先祖基因的強大。

“兩位是來我們村莊是民宿旅遊的嗎?”村長抿了一口茶水問道。

“不是,我們是迷路了,勞煩村長帶我們走出山谷。”翟澤連忙擺手說道

“好說,好說,不過天色已經晚了,不如先在我們村子住下,”村長看出了翟澤的顧慮,“放心,放心,不收錢的,你們就幫忙宣傳宣傳嘛,我們村子可是原生態,存在了幾百年,自那個清朝萬曆時就有了,哈哈”

翟澤聞到了黑心導遊的味道,可只好答應下來,先不必說林辜月推了推他肩膀,不言自明地要他留下,就是自己也已經是口乾腹餒。

“那就麻煩村長了。”

“不麻煩,不麻煩,哈哈。”村長連忙擺手,“那你們就在小布刃家將就一晚,正好陸襄也是從外地入贅到我們赤谷村的,跟你們說的上話,小蕪枝你去知會隨娘一聲,說家裡來客了,讓她燒好赤玉谷飯。”

毛猴模樣的小蕪枝應了一聲,快跑向村落。

“兩位眼見的就是我們赤谷村的特產赤玉谷了,顆粒飽滿大如棗杏,入口甜香,好吃緊呢,等下隨嫂子那你們吃到了就明白了,哈哈,吃完了買上幾斤嘛,送禮啊自己吃啊,都是好的嘛,哈哈“村長自動進入導遊帶貨模式。

跟在後面的翟澤二人笑呵呵地敷衍附和著。

小布刃跟在最後,頭垂得低低的。

暮氣漸起,繾綣在赤玉谷水田上方的的血色煙嵐,浮浮沉沉間顯化成鬼魂模樣,無聲地嘶厲嚎叫,長長嫋舞的手指徒勞著抓向天空,妄圖擺脫無形的桎梏枷鎖,可卻是一陣微風拂來,又重新散成混沌無辨的血霧赤煙。

可悲如是,可悲翟澤林辜月不見如是。

走近小鎮,如血浪的赤玉谷田,邊緣缺了 一塊,稻禾伏地倒落,呈現一種毫無生機的死灰色,不知道是害了什麼蟲病,像是經年風吹日曬的紅漆剝落的廊柱,只有一揮毫濺落的硃砂墨點似的赤紅殘屑黏在稻禾上,顯得骯髒、病態。

折過幾條青石板路,眾人來到了小布刃家的院落前,村長說是要準備社稷祠的祭祀事宜,先一步去了。

推開木門,引入眼簾的是座磚石小院,院子不大,頗為整潔,青石牆角黛瓦簷下襬放著怪石盆景,只不過承納幽蘭青筠的只是些破損的瓦罐,怪石亦不過普通溪石,看得出院落主人極力在這小空間營造幽境,奈何條件受限,略顯地捉襟見肘,滑稽淺陋。

院內一角的廚房早有刷鍋淘米的聲響,小布刃乖順地抬步去往廚房打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