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琳有些失眠,在外出上廁所時見到王橋還坐在辦公室,就走了過去,輕輕敲了敲窗。

“請進。”

“還沒有休息。”

晏琳進屋就坐在了王橋辦公桌對面,道:“第一天總算是熬過去了。”

王橋道:“這十五天,都是煎熬,但是,隨著時間推移,日子會越來越好過。”

晏琳道:“我還擔心推著時間推移,被隔離的幾個人會越來越焦躁。”

王橋搖頭道:“我在大學的時候選修過心理學,看過美國心理醫生伊麗莎白?庫伯勒在《論死亡和瀕臨死亡》,瀕死病人的心理變化可從拒絕到接受,從不適應到適應,可以分為五個階段:拒絕->憤怒->掙扎->沮喪->接受。套用在被隔離的楊立勇等人身上,也合適。”

他指了指開水器,道:“那邊有紙杯,自己倒水喝啊。”

晏琳道:“你今天是值第一個夜班?”

王橋點了點頭,道:“在這種特殊環境裡,必須由我來帶頭,我值第一班,公安局趙勁值第二個班,第三個班是衛生局的,你值第四個班。你本來不必到隔離區,把你拖進來,我始終覺得過意不去。”

“不要再說這個話題了。你喝咖啡嗎,我給你衝一杯。”得到肯定答案後,晏琳回到自己的房間,拿了兩個懷子,回到王橋辦公室沖泡了兩杯卡布奇諾速融咖啡。

香氣在房間裡瀰漫,沖淡了隔離區無處不在的消毒水味道。

王橋道:“我要值通宵班,喝點咖啡沒有問題,你就別喝了,免得睡不著覺,在隔離區,長夜漫漫,睡不著覺就難過了。”

晏琳雙手捧著杯子,手指與杯子一樣潔白和細膩。她喝了一口咖啡,道:“我經常失眠,都習慣了。”

王橋指了指臉,道:“經常失眠不行,容易老。”

晏琳有幾分苦笑,道:“你剛才還沒有講完拒絕、憤怒和後幾種感受,我想聽一聽。”

王橋道:“那本書讀了好些年,不是太準確,為什麼記得住,主要是與以前在看守所的情感體驗有些關係,所以才記得牢。”

晏琳道:“那根項鍊還在嗎?”

王橋道:“在。”

晏琳道:“能取下來,讓我摸一摸嗎?”

王橋就從脖子上取下來那根鐵絲做成的項鍊,遞到了晏琳手上。這根項鍊是由最普通的鐵絲做成,由於常年戴在胸前,與面板天天接觸,變得光亮,沒有鏽跡,帶著主人的體溫。晏琳握著這個項鍊,往事又如洪水猛獸一般透過這個項鍊這個開關湧向心頭。

王橋喝了一口咖啡,道:“那我繼續講,第一個階段是拒絕,就是政府這邊派出代表,對楊立勇等人說,很遺憾地通知你,你乘坐的大巴第三排有一例非典病例,你需要隔離觀察。楊立勇等人就會拒絕接受這個說法,據我瞭解,他們每個人都曾經說過——什麼,這不可能,一定是搞錯了!這是一種天然的心理防衛機制。與此類似,在極端情況下,有些人會在巨大的心理打擊下當場昏厥,也是一種大腦的自我保護手段。”

晏琳道:“這種說法是對的,他們進入隔離觀察區,一半是被非典嚇的,一半是被迫的,胳膊硬不過大腿,他們不來也得來,這話不好聽,但是是事實。”

“強迫他們隔離是法律規定,所以我們不必有負罪感。”王橋又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到最後,他們總得開始承認現實,於是進入第二個階段,在這個階段,心理創傷轉化為感情上的憤怒、發洩,為什麼是這樣!憑什麼是我!我又沒有做錯什麼!目前他們就處於這個階段,隔離區有臨時黨支部,起到了穩定軍心作用。在有些案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