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眼睛凝視著陳佛生,看得後者骨子裡發寒,結巴道:“嘿嘿,三哥,我也就這麼一說,不鬧騰就不鬧騰了唄,反正這回我也被老頭子逼著參加了回高考,估計也沒時間鬧騰了。”陳佛生說著話,眼珠子卻滴溜直轉,任誰也知道他是言不由衷。就他這少爺脾氣,上學了還能作好好學生,認真讀書不成?一準兒還得鬧騰。

薛向擺擺手:“或許我剛才說得重了,大夥兒曲解了我的意思。我沒讓大夥兒不玩不鬧,咱們又不是成組織的犯罪團伙兒,用不著這般忌諱。只是說持刀拿棒,成群結夥的,就不必要了,該玩兒的還是玩兒。”

一聽薛向是這個意思,眾人暗中舒了口氣。當然,也有不滿的,想著集結一幫兄弟,zongheng四九城,尋些來錢快的門道兒,見薛向不領頭了,自然也不會收手回縮,暗自打著另起爐灶的主意。

卻說薛向今天算是吐露心聲了,該說的都說了,相信馬上也會傳播開去。從今往後,他自問就不是頑主圈的一份子。當然,今天這番言行,又不是江湖大哥的金盆洗手,從此不問江湖事。只不過是薛向對自己、對眾人的散夥宣言,能有多少實際約束力,他心中同樣沒底。畢竟他也不知道郝運來之流,求上門來,能不能忍得住閉門不納。

氣氛已沉,話自不長,眾人又在雷小天病房嚼了會兒零嘴兒,便各自散去。就連陳佛生一夥兒張羅著給薛向接風,也被薛向給婉拒了,說春節再聚。

薛向本來打算,這個下午就去醫院尋柳鶯兒的,這一耽擱,只好明天再續。

出得醫院,還不到五點,可天色已暗,半天的烏雲層層疊疊,如盤卷的黑布一般,沉得似乎這天空快要託不住,壓在半空裡,要掉下來一般。天上又飛飛揚揚地飄了好一陣雪花,將本已齊踝的雪地,又增厚幾分。薛向拉著小晚踏雪而行,剛轉過牆角,便覺晚風如刀,割在人臉上,刺拉拉的疼。

“小晚,給,圍上。”薛向取下脖子裡的羊毛圍巾,遞了過去。忽地想起,這好像是柳眉織的那條,募得。又想起了柳鶯兒,心中忽有幾分慚愧。

“我不冷。”小晚推了推,她今天穿著一件粉紅的呢子大衣,將苗條的身段裹得婀娜多姿。既漂亮又清純,可怎麼看,也顯單薄。

“傻丫頭,跟大哥還客氣。”薛向不由分說地替她圍了上去,在後頸處小心地打了個結。打趣道:“我家小晚是到了愛美的年紀,可也不能只要風度,不要溫度呀。”

“哪有!”小晚揚起粉拳輕輕捶了薛向一下,被薛向一句俏皮話說中心思,玉臉飛紅,剛要說話,忽地感覺到脖頸處的圍巾還殘餘著大哥的溫度,只覺這呼呼的熱。一直從脖子裡熱到心裡。

兄妹二人到得軍區大院時。天色幾乎全黑了,卻是無須放眼辨路。因為這古都的冬天,白天是純白的,一到這夜裡,或萬家燈火,或皎月清輝。照得這純白溢彩流光,顯目耀眼。

到得家門。薛向拉住小晚,輕聲道:“你先進去。看大姐在不在家,若是在家,你尋個由頭出來告我,若是不在,你在院裡招呼一聲,我就進來。”

薛某人下午狠狠得罪了大魔頭,這會兒自然心有餘悸。其實,天這麼晚了,薛林又能去哪兒,一準兒在家,哪裡用得著派出尖兵哨探。只不過是薛某人抱著萬一的想法,若是大魔頭不在,便趕緊尋摸點兒吃的,吃完,鎖門,睡覺。

果然,一分鐘過去了,院裡沒有聲息。這會兒,薛向料定大姐必然在家,說不定一應搓板、笤帚等傢什已經備齊了,當堂等著自己呢。又過去三分鐘了,小晚還沒動靜兒,看來是陷在裡面,出不來了。

薛向抱膝蹲在門檻上,思謀著怎麼神不知鬼不覺地混進去。可思來想去,也不得其門而入,畢竟進房必定要穿堂而過,大姐一準兒守在堂屋,哪裡混賴得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