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曲,沒有宋瑜愛聽的那兩曲,蓋因不適合今日場合。

壽宴說到底是一群人的吃吃喝喝,對方身份尊貴,不能盡興開懷,很是拘謹。宋瑜坐得不耐煩挪動兩下,一抬頭便迎上一道漆黑目光,是六王楊勤。

宋瑜不知哪裡招惹到他,對方放佛跟她槓上了似的,時不時輕飄飄地睇來一眼。若是讓太后或是衛皇后看見,她定然沒有好果子吃,給她扣上一個魅惑皇子的罪名。宋瑜躲避不能,耐心盡失,鬥起膽子回瞪一眼,很快別開視線,真是個敢做不敢當的膽小鬼。

分明給人感覺溫婉賢淑,誰知是個渾身豎刺的小刺蝟,同她給人的形象大相徑庭。楊勤不免對她升起興趣,被瞪了一眼非但不覺惱怒,反而大大方方地端詳起她模樣來。

一雙妙目顧盼生輝,同旁人說話時眉眼微斂,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他再將目光落到霍川身上,這麼美的姑娘,配上一個瞎子,著實可惜。

楊勤禁不住連連搖頭,不住地惋惜,被身旁九弟楊敖看到,“六兄,你在嘆什麼?”

楊敖小他三歲,是珍貴妃所出,是個機靈的主兒,鬼點子多得很,頑劣不堪。

楊勤夾了顆花生米送入口中,收回目光淺笑,酒樽中是他模糊的倒影,“看見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罷了。”

一句話便讓楊敖頓時明白,他不著痕跡地往一旁側目,恰好宋瑜彎目輕笑,頓時好似綻開了滿園□□,豔絕無雙。楊敖將杯中烈酒一飲而盡,快意地拭了拭嘴角,“說實話小弟也覺得可惜,不過人家業已成親,只得作罷。”說罷嘿嘿一笑,不忘溜鬚拍馬,“否則只要六兄一句話,何愁不是你的?”

四周無人,二兄三兄到一旁歇息,楊勤故意問道:“我若現在就想得到她呢?”

楊敖思量片刻,“如此也很簡單。”說著在他耳邊附和幾聲,他腦瓜子轉的快,旁門左道的主意信手拈來。

音落朝楊勤會心一笑,“六兄覺得如何?”

楊勤朗聲大笑,“餿主意!”

話雖如此,卻不無贊同,朝宋瑜方向睇去一眼。她已經察覺到這邊頻頻注視,眉頭微蹙不大愉悅,卻不對上他的目光,端是躲避到底。

*

宮宴臨近尾聲,宋瑜長出一口氣,這煎熬總算到了頭。

她全然不知那兩人打算,迫不及待地跟在霍川身旁出宮廷,踏上回程車輦。唯一讓她舒心的是六王沒再尋她麻煩,雖不時地往她那邊看,好在沒人在意,旁人對多以為是巧合,否則宋瑜真是渾身長嘴都說不清楚。

想到六王張揚跋扈的面容,宋瑜心緒不寧。平常總能說個不停,目下一路一言不發,明擺著有古怪。

直到回到侯府,宋瑜惘惘然欲起身下車,被霍川猛地拽住胳膊帶回原處,她下意識發出驚呼。外頭丫鬟以為她出何意外,正欲上前探看,被霍川喝住:“下去!我同少夫人有話要說。”

丫鬟在簾外駐足,打簾的手驚魂未定的放下,道了句“婢子知錯”便走下馬車,不敢近前一步。

宋瑜猝不及防地坐倒,後背撞在車壁上頗為疼痛,她低喚一聲疼:“不是到府上了,為何不下去?”

霍川仍未將她鬆開,另一手支著車窗,頭微微向她偏來,神色平靜,“宴上發生何事?”

一語中的,他說話從不拐彎抹角,直指要害。果真心思敏銳得很,將宋瑜的心思猜了個十成十,饒是想在他面前隱瞞都毫無辦法。

宋瑜抿唇掰了掰他的手掌,抿唇顧左右而言他:“你鬆開些,我的手好疼,一會兒便紫了。”

霍川確實鬆開一些,不過憑她的力道仍舊沒法掙脫。

車廂沉寂許久,霍川好整以暇地噙著冷厲笑意,他徐徐脫口:“三妹,我眼睛雖瞎,但並不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