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搖船的女人恰好唱起一首當地的民謠,歌聲清亮,劃過天際,很是動聽。唱的無非是什麼阿哥阿妹之類的情歌,簡單聽在耳中,心間漾起濃濃的化不開的蜜。她抬眼望向身旁那人,他似乎也是聽得入了迷,那雙眼深邃溫柔的一如無垠的璀璨星空,引得人一往無前試圖探尋,簡單終於鼓起勇氣飛快地在他臉上啄了一口。

路遙有些不可置信,倏爾,他就笑了,唇角上翹,笑得一如既往的好看。他擁住身旁那人,扣住她柔軟的手,十指糾葛之間,只覺得更加的甜。

烏篷船慢慢悠悠繞了一圈,終於停在岸邊。路遙心情大好,於是多付了許多錢。搖船的女人道了謝,又笑著問:“已經很晚了,二位需要住宿嗎?我家是家庭旅店,很乾淨,還有明清樣式的雕花大床……”路遙一口拒絕只說要走,女人又道:“先生,已經下雪了,天黑路滑,只怕路不好走也不安全……”

這話算是說到路遙擔憂的心坎裡,他抬手看錶還在盤算,身旁的簡單被搖了一路,此時酒意上頭已經徹底醉了,她分不清東南西北,直接笑眯眯地點頭說好。女人大喜,忙領著他們過去。路遙滿頭黑線。

這是一家簡樸的臨河民居,並不大,樓上樓下統共三間房,勝在妥帖和乾淨。如今是旅遊的淡季,只有路遙和簡單兩個客人,女人將他們帶到了樓上。

房裡的傢俱物什都是明清樣式,而一張雕花大床佔了很大的地方,紅彤彤的,顯得曖昧又旖旎。路遙不大自在,他撇過臉,有些尷尬。按著路遙一向挑剔的高標準,這兒的一切都入不了路公子的法眼,可簡單似乎很喜歡,她東摸摸西摸摸,已經醉了,居然還不忘掏出揹包裡的單反拍照。路遙徹底敗給她了,客棧老闆還在一旁等著回話,他只得點點頭,又問去哪兒能買東西——只因他今天什麼都沒帶。

將揹包放好,路遙出門去大采購。他又不放心醉酒的簡單一人留在屋裡,腳步不由得都快了許多。路遙嘆氣,他深深感慨自己現在就是個愛操心的老媽子。

如何從一個翩翩佳公子墮落成老媽子,這是個值得研究的問題!

等路遙急匆匆買了一大堆東西回來,簡單已經歪在梨木座椅上睡著了。醉成這樣,她居然還沒忘洗漱,劉海濡溼了貼在額間,看著像個玩累了的小丫頭。路遙又嘆了一聲,將她抱到床裡面,又不能隨意替別人脫衣服,只能胡亂給簡單蓋好被子。

他洗了個澡出來,穿著湊合買的小了一大截的睡衣睡褲,順手撣了撣髮間的水珠,只覺得分外狼狽。待走到床邊,看著裡面那個酣睡的女人身影,路遙無奈笑了。擦完頭髮,他關上燈,睡到了外頭半邊……

簡單是被電話吵醒的。鈴聲大躁很是心煩,她睡得迷迷糊糊,於是閉著眼習慣性在枕頭旁摸索。摸來摸去,什麼都沒摸到,反而身後響起了說話聲,輕輕地“喂”了一句,壓得極低,又帶著些男人將醒未醒時特有的呢喃。好似晴空霹靂,簡單瞬間渾身僵硬住,只剩大腦能夠運轉。等反應過來說話的人是路遙時,她的臉色就發白了。

簡單慢慢睜開眼。

她是面朝裡睡得。面前是幾根紅木的圍欄,雕著精緻的梅蘭竹菊紋樣,圍欄後是白色的牆壁。簡單一時怔忪,根本想不起自己置身何處。她使勁回憶,但腦中昏沉沉的,只留下宿醉的餘痛。最後,簡單好不容易記起自己乘了烏篷船,可再之後的事情,卻又一概忘了,難道——酒後亂性?

這個念頭一起,簡單打了個冷顫。身後那人悉悉索索爬起來,趿著鞋似乎走遠了些,她這才打量起自己。等發現連外套都沒脫時,簡單狠狠鬆了口氣。

房內格外安靜,都能聽到窗外汩汩的流水聲,所以,饒是路遙的聲音並不高,還是有些字眼蹦入了耳中。簡單的臉色不禁又白了一分。

電話依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