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最深愛的人的最真的面孔,她總是看不到。沈雲談的隱秘,師父的隱秘都是別人告訴她的。

然而她現在卻寧願不知道,不知道自己爹孃與師父有這樣的過節,也不知道,原來月亮的背面是這樣骯髒不平,醜陋不堪。

一隻細膩的手輕輕地,溫柔地替她擦去眼淚,天秀的聲音迷惑中帶著冷酷:“十九,別哭。我會讓你,好好地看著,今日如何殺死這隻老狗,如何幫你母親報仇。你高興不高興?”

謝東生皺眉道:“我與你無冤無仇,何必這樣恨我?你師父呢?叫他出來。”

天秀的聲音突然拔高,變得異常淒厲:“師父?師父早就死了啊,哪裡來的什麼師父?”他輕輕放下唐十九,籠在袖子裡的雙手突然變得黑紅。

“師伯,要不是你帶走了摶扶心法。師父也不會急的發瘋,他發了瘋,就到處去抓徒弟,替他修煉,試招。我們這些人,都不是人,是從地獄活過來的鬼,早就沒有自己的魂魄,空虛得緊。師伯,你說,你讓我恨你不恨?憑什麼,憑什麼你和師父之間的恩怨,要報應在我身上,憑什麼,你們就能左右我的人生,讓我在地獄中苟且偷生。”

他的臉上忽明忽暗,一會兒猙獰,一會兒冷漠,卻再不往唐十九處看一眼。

唐十九頭腦中一片混亂,她受了極重的內傷,心口一陣一陣疼得發悶,喉頭一片甜腥。

謝東生突然笑了。一種疲憊的神色浮上眼角眉頭,彷彿一下蒼老了十歲。

“天秀師侄,有冤報冤,有仇報仇,老夫請你莫傷我逍遙門下無辜子弟。”他向十九笑了笑,彷彿在告別,“十九,你娘沒了,但是有你陪了我十七年,真的,很好。師父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娘,也對不起你爹。師父不是一個好人,卻苟且著抱著希望你能原諒,實在是太過奢侈。”

“求人原諒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師伯這麼倉促,可不行啊。”一把溫文的聲音傳來,沈雲談白衣如雪,黑髮如墨,不知何時站在了一株蒼松之頂,唐魚站在一旁,依然是渾身漆黑。

“天秀,我終於發現了你的秘密。如今,我是應該叫你,天舒好,還是天秀好?”

“一騙就是十餘年,論說謊,我沈雲談甘拜下風。多虧了唐魚唐家小妹妹,我才能及時趕到,阻止你欺負我家十九。”他笑眯眯地,眼睛卻不由自主地盯著唐十九,“你果然是個瘋子。”

天秀緩緩閉上眼睛,再睜開時,已然清冷如冰。剛才疲憊貴公子已然不知去向,站在中央的,卻是眼高於頂,不可一世的天舒。

天舒說:“沈雲談,你以為,只有你練的心法,有反噬之力麼?”

他閉上眼睛,緩緩地搖了搖頭:“不,那不是反噬之力,那是天秀的靈魂。弟弟天生體弱,連師父的第一場試煉都沒透過。但是我知道,他一直在,一直等我練成摶扶心法,就徹底和我相會。”

“我可再不能,讓他變得那般懦弱,他要變強,我也要變強。強到…。沒有人能殺死我。”

他一片悽然,那張寒冷若冰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溫柔的神色。

天秀沒有說錯,他的確是,天舒的唯一死穴。

“師父真的死了麼?”

“不打出師父的名號,戈鞅如何會出現?戈鞅不出現,摶扶心法如何能到手?”天舒微微眯眼,嘴角向上勾起,十足了天秀平日的玩世不恭。

“沈雲談,歡迎來到這場盛宴,唯一缺席的主角就剩下你,大家等你可等得心急。”他語調一變,突然又成了天秀那種輕佻愉快的聲音,“所謂一網打盡也不過如此,各位仇人,親人,愛人。小生已經為閣下準備了許多煙花火燭,炮仗炸藥,足夠炸平整座逍遙山,雲談先生,廢柴先生,難道你真的覺得,唐魚就愛唐十九愛到那種地步,會出賣她心中至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