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度分化削弱周康陳雲垂等人的既得兵權。

但不管怎麼說,有和沒有徐鳳年坐鎮的重冢,實在是天壤之別。不管這位城府深重的涼王會不會藉機對涼州左右兩支騎軍清洗一番,只要他坐在那棟小院中,哪怕不具體發號施令,那麼接下來這場大仗,就能打。

小院眾多客人中,唯獨少了一個極有分量的顧大祖。

徐鳳年最終還是沒有等到這位步軍副帥主動登門拜訪,一番權衡利弊過後,也放棄了召見顧大祖的念頭。徐鳳年有些遺憾,無論勝負,以後顧大祖跟周康這些本土大將的關係註定難以恢復如初了,這種分道揚鑣,不同於廟堂官員的朋黨利益之爭,反而類似政見相悖引發的貌合神離,越是如此,越難彌合,正如離陽桓溫和張鉅鹿在最後關頭的背道而馳,無法簡單評定誰對誰錯。

徐鳳年獨自在復歸寂靜的小院內緩緩踱步,王遂領著北莽東線精銳鐵騎的突兀西進,讓北涼處境相當尷尬,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天不遂人願吧,燕文鸞不得不分兵把守目前兵力向北傾斜的幽州東門,以防後院起火,唯恐連累整個陵州都硝煙四起,如此一來,葫蘆口內必然會溜走幾條大魚,也許是種檀的私軍,也許是洪敬巖的柔然鐵騎,甚至有可能是主帥楊元贊本人。不過就目前看來,就算董卓已經意識到葫蘆口的戰況不妙,匆忙派遣大軍去葫蘆口與楊元贊兵馬內外呼應,也無法更改涼莽東線主力覆滅的結局,楊元贊一定會為他之前拆掉臥弓鸞鶴兩城和焚燬所有堡寨烽燧的激進舉措,而自食其果,沒有了這些原本能夠作為北莽臨時據點的防禦要塞,北涼鐵騎和幽州步卒的兩面夾擊,足以致命。葫蘆口大局已定,關鍵就看袁左宗和鬱鸞刀最後到底能夠把多少條北莽大魚抓到砧板上。

接下來可以預見顧劍棠會主動出擊,蔡楠和河薊兩州邊軍也會攔截王遂東歸去路,這份邊功,明眼人都看得出是北涼給離陽整條北線造就的機遇,不過太安城為皇帝陛下和顧大柱國歌功頌德的同時,肯定會假裝睜眼瞎,只會盯著涼州虎頭城的失陷大做文章,先前新任兩淮經略使韓林有過隱晦提醒徐鳳年,朝廷如今在王朝版圖推行設定節度使,已經是大勢所趨,雖說暫時只在各大藩王轄境內添設一名副節度使,以此掣肘歷來兼任節度使的割據藩王,而有望成為北涼新任副節度使的人選,極有可能是那個在廣陵道灰頭土臉的楊慎杏。

徐鳳年低聲唸叨幾遍楊慎杏這個名字。

楊慎杏作為離陽八位大將軍之一,曾經的薊州土皇帝,在整個祥符二年都可謂夾著尾巴做人,這次冒死出任北涼道副節度使,稱得上是孤注一擲。既是想著跟年輕天子和離陽朝廷將功贖罪,也有最後扶一把嫡長子楊虎臣這個新任薊州副將的心思。北涼和離陽以及楊慎杏本人,三方都心知肚明,跑到北涼道當節度使,不管帶不帶那個副字,實權都比不上一個官帽子芝麻綠豆大小的都尉。說不定楊慎杏這趟主動要求貶謫西北,多半已經懷揣著必死之心。

因為一個楊慎杏想到盤根交錯的薊州,繼而想到兩遼和北涼自身的複雜形勢,徐鳳年不得不感嘆廟堂外那些看不見的刀光劍影,才是真正的殺人於無形。小小一個薊州,就牽扯到蔡楠這個兩淮道名義上的軍方一把手,雖然失勢卻依舊握有雁堡李家近萬精騎的袁庭山,離陽皇帝親手拉攏的韓芳和意味著家族勢力重返舊地的楊虎臣,以及那個不動聲色的新封漢王,和韓林身後文官集團的利益訴求,各自牽扯和制衡。而更為疆域遼闊的兩遼,除了檯面上總領軍政的顧劍棠,還有以兵部侍郎身份代替天子巡邊的許拱,紮根已久的老一輩藩王趙睢,以彭家為首的北地士子傳統勢力,四雄並立。摘出來單獨看,似乎人人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