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一看就是個沒婆娘幫忙拾掇瑣碎的單身漢子,相貌平平,無酒更無劍,若說是個遊俠,那還不被江湖人笑掉大牙。但他既然能夠跟天底下首屈一指的練氣宗師說上話,自然不會是什麼無名小卒。更早幾年,他跟徒弟行走江湖倒是還有些講究派頭,比如騎驢拎桃枝啥的,倒不是為了裝扮高人風範,興趣使然,事實上混到了他這個份上,就是扛著驢行走或是揹著棵桃樹招搖過市,那在江湖上也是無人膽敢不敬的。

八百年來劍道獨秀於武林,其中奇材迭出,哪怕是擁有或者接近陸地神仙的高手,足有三十餘人之多,每一代江湖都有一到兩位劍神,大多都成為當時的天下第一人,但只有極為年輕便登頂武道的桃花劍神,才被視作繼呂祖和李淳罡之後的又一位劍道魁首,獲得“幾近道”的說法。因此鄧太阿這三個字,江湖再往後推三百年也繞不過去。

這個出身低賤卻成就奇高的中年男人微笑道:“折騰出這麼大的動靜,我能不來嗎?”

接下來鄧太阿自言自語道:“王老怪具體是怎麼輸的,我想不出,但為何輸,我能猜到一些。當時姓徐的小子雖說出竅神遊,蘊養神意,之前又有了高樹露的天人體魄,看上去跟我和拓拔菩薩曹長卿這幾人都不落下風,但如果說跟王仙芝叫板死戰,資格嘛,是有,但至於生死勝負,怎麼都不該是王老怪戰死。所以我猜王老怪在最後關頭,跟高樹露犯了相同的毛病,棄術而問道,想要在道之一字上壓倒徐鳳年。”

鄧太阿自顧自點了點頭,“多半是如此,就像我,將來僥倖躋身天人境界後,若說再以劍術殺人,哪怕殺了人,終歸會覺得勝之不武。”

澹臺平靜譏諷道:“每任天下第一人都該有自負嗎?”

鄧太阿搖頭笑道:“自負?大錯特錯,應該說是沒有這股子與世為敵我無敵的意氣,就斷然成為不了天人。”

澹臺平靜陷入沉默。

鄧太阿輕聲道:“李淳罡借劍給我後,心有明悟,明白了自己的侷限,非鄧某目中無人,鄧某的劍,確實將劍氣修至極微,劍速修至極快,我鄧太阿練劍將術字修到了‘幾近道卻仍然未曾達道’的瓶頸,但我的劍道,夠小不夠大,故而御劍出海不知幾萬裡,澹臺前輩你久居孤懸海外的島嶼,應該經常觀海,就會理解那種‘烘日吐霞,吞河漱月’的壯闊意境。鄧某一路遠行,興之所至,一劍接一劍平削斬斷數百座島嶼,也曾追隨著大海潮隨波逐流,最終悟劍有……”

說到這裡,鄧太阿不再言語,而是望向遠處高空。

澹臺平靜嘆息道:“不管有幾道天雷壓頂,都有一個規矩,那就是最後一道天雷的威勢,必然是之前數雷的總和。”

鄧太阿嘖嘖道:“行百里者半九十嗎?”

澹臺平靜問道:“你不幫忙?”

鄧太阿瞥了眼那條黃金眼眸的懸空真龍,搖頭沉聲道:“這有什麼好幫忙的。我會請曹長卿一起對付王仙芝?曹長卿會請求徐鳳年聯手刺殺離陽天子?徐鳳年會喊幫手去宰掉慕容女帝?”

鄧太阿突然笑出聲,有些無奈,“如果可以,這小子多半會的。吳素怎麼有這麼個無賴兒子。”

澹臺平靜淡然道:“他也是徐驍的兒子。”

鄧太阿感慨道:“是啊,不過三人都執拗,都一根筋。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澹臺平靜笑道:“不這樣,你鄧太阿會傳授給徐鳳年飛劍?”

澹臺平靜其實很不願意與人說話,但是第七道天雷的將落未落,帶來太大的壓迫感,讓她十分煩躁,不得不只能用言語來分心藉以靜心,“你悟劍以後,誰是你的最終對手?”

鄧太阿想了想,“大概是超凡入聖後的陳芝豹吧,這個年輕人太能忍了。”

澹臺平靜對此沒有覺得有多奇怪,入蜀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