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在床上悄悄瞧了一會兒,瞄著他夾著香菸的手指,還有他在燈光下的側影,又見他上身未著一物,臂膀,肩頭和背部的肌肉勁瘦平滑,紋理中蘊藏著力道,在燈光和陰影的相互交錯裡更顯脈絡清晰,生機勃勃。當即,就想起他才將說的那個詞來,臉上有些發熱,不免又多看了幾眼。

冷不防那男人抬起頭,視線掃過來,她匆忙閉上眼,翻身側臥向著另一邊,嘴裡嘟噥:“燈太亮了,照得我睡不著。”

那燈便漸漸被調暗了些,又聽見菸灰缸輕碰桌面的聲響,淡淡的菸草味漸散,想是他把煙也掐了。

山裡的晚上寂靜非常,這一覺睡得格外熟,再睜眼時,窗外一陣鳥啼,天已大亮。早晨的溫度有點兒低,塗苒將身上的被子裹緊了些,才發現被子仍是自己一人搭著,床鋪另一邊是空的。她探起頭來,看見陸程禹正在系領帶,一副打算出門的樣子,就問他:“你昨晚睡了沒?”

陸程禹說:“睡了會兒,給凍醒了,你還真能搶被子,晚上裹著被子就往邊上卷,我拽都拽不回來,看來以後和你出門還得多帶床被子,”他說話時帶著鼻音,還真有些感冒了。他又問,“你總是手腳冰涼,成天又睡不醒,是不是還經常頭暈乏力?”

塗苒閉著眼睛“嗯”了一聲,又想到上次懷孕的時候體檢,高壓才90,低壓就50,說:“我有點低血壓。”

陸程禹說:“缺乏鍛鍊,趁著現在天氣好,出去跑幾圈,精神就好了。”

塗苒胡亂道:“我沒帶做運動的行頭,”罷了倒頭又睡了。再醒來時也不知什麼時候,卻見外面豔陽高照,隱約聽見窗外有人說話,屋裡的男人早已不知去向。她趿著拖鞋走過去,開啟落地窗,才發現外面的轉角陽臺面積不小,桌椅,太陽傘,一應事物擱在那裡還顯得寬敞有餘。樓下是一小片樹林,再往外是條柏油馬路,穿過樹梢的縫隙,不遠的地方,平滑如鏡的湖水清晰可見,倒映出藍天的絢麗色彩。

情緒徒然間高漲許多,她收拾妥當,就往湖邊走去。灘塗上早有三三兩兩的遊人,孩子們光腳踏在沙子上踩著浪花嬉笑瘋跑,那沙子比不得海邊的細幼,卻也柔軟舒服,太陽暖呼呼的籠在肩頭,她脫掉高跟鞋拎在手裡,慢慢沿著水岸往前走,沙子裡偶爾藏了極小顆的白色淡水貝,她揀了一些比較完整的收起來,看見更好的又把先前撿的扔掉一些,一路扔扔撿撿,忽然發現有什麼東西從沙子裡露出了半截,在陽光下灼灼發光,用手挖出來一瞧卻不由失笑,還以為淘到什麼寶物,不過是一塊菱形的碎玻璃。

頭上的陽光被人擋去一些,仰起頭來,看見清晨消失的那個男人。陸程禹只穿了件白襯衣,袖口捲起,沒系領帶,褲腿挽到膝蓋下面,光著腳,手裡拿著釣魚用具,想是已經回過住處。

陸程禹遠遠就看見了塗苒,又不確定,覺得她蹲下來的時候怎麼變得比以往嬌小,走近了才肯定是她,仍是小小一隻,他嘴裡問道:“挖著什麼寶貝了?”

塗苒攤開手心給他瞧:“喏,價值連城的鑽石一枚,送給你。”她笑的時候,微微露出邊上兩顆小虎牙,像個沒多大的孩子。陸程禹伸手接了過去,又聽她說:“一會兒扔去垃圾桶,埋在沙子裡給人踩著了可不好。”

陸程禹見她抓了一手的貝殼,就說:“都是些小的,你撿它們做什麼?”

塗苒原本胡亂撿著玩,這會兒倒是認真想了想:“用線串在一起,大概可以做條手鍊。”說完,把貝殼全數塞進他的褲兜裡,“別扔了,幫我留著。”又問他:“開完會了?”

陸程禹撿了塊扁平石頭往湖面上扔,石頭接連蹦了四下,留下一溜水渦,“沒意思,”他說,“我講完就走了。”他彎腰又把褲腿卷高了些,便往水裡走。

塗苒忙說:“別再往前走了,衣服弄髒了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