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

還有幾個忽略不計。

李佑在心裡比較了一下,若論起天子的親近感,只怕他比不了艙中這些人。他在朝不過半年多,兼任侍從差事更是隻有短短兩月。若非他幹出了朝會上公然首議天子親政這樣矚目的事情,只怕天子也記不得他。

那個首倡之功,雖然客觀上推動了天子親政,但朝中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是他急中生智的應變投機之舉,這種看法難免不會傳到天子耳中。

不過在天下臣民面前,只為了“千金市馬骨”的效果,親政初期他註定會受到一些優待。這也是客觀事實所決定的,但卻管得了一時管不了一世。

李大人心中暗暗警惕,方才他還嘲笑魏老侍郎,其實只要他稍有得意忘形。沒準就要成為另一個魏侍郎了。

可以看出,無論出於什麼原因,目前天子還是有興趣拉攏他的,讓他上船隨行,就是一種手段。當然這種手段顯得很稚嫩。畢竟只是個還在學習怎麼當皇帝的少年人。

但是多疑的李大人又一遍掃視艙中,心裡嘀咕道,也不知是巧合還是什麼原因,天子身邊都是這些人。能有他多少好話?

運氣也太差了,難道他的官場好運到了頭?李佑疑神疑鬼的想道。

三人成虎。人言可畏,銷骨鑠金。不知為何沒有隨駕的朱放鶴一個人也獨木難支。

天子明顯有招攬之意,但他若一頭扎進去和這些人混,時間長了只怕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實在沒有必要冒這個風險。

而且官場往來本是無可厚非的,若今次來的是楊閣老也就罷了。

但面對袁閣老這樣的冤家對頭,還要趨之若鶩的厚顏湊上去,又有天子這個敏感因素夾雜其中,傳到許次輔耳朵裡,只怕要對他產生不良看法了。比如為逢迎天子打算改換門庭之類的。

現在情況,有點類似於前年要在歸德長公主和許尚書之間選擇站隊的情況,若非與長公主誤打誤撞勾搭成奸導致左右逢源,否則當時很不好解決。

想至此,李大人頓生些許“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的感慨,天子身邊都是如此貨色,叫他怎麼去靠近?

李大人下決心時向來果斷,瞬時決定要戰術性的放棄,退避三舍、明哲保身。

但同又不能拂逆天子招納的善意,那樣太掃天子的臉面了。俗話講,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得想個法子才是。

卻說李佑思慮太多,站在門口時間有點久。別人無所謂,知道李佑嘴上功夫厲害,裝作沒看見他,各自低頭閱覽各自手裡的奏章就是。

他們這些人隨駕不是遊山玩水來了,還得幫助天子實習政務。看過送來的奏章抄本後,往往還要與天子講習心得。

但那唯一讓李佑感到陌生的年輕人卻不耐煩了,大模大樣的對李佑道:“門外何人?行跡鬼鬼祟祟,豈是君子?”

在座眾人中,侍讀學士白翰林聽到同僚出言挑釁李佑,忍不住暗暗苦笑幾聲,李探花心胸還是偏狹了。李佑此人,朝中除了那幾個同樣以口舌功夫見長的御史言官,別人誰能敵的住他?

李佑醒過神,走到那人面前,居高臨下道:“藏頭露尾之輩,敢報上姓名否?”

那年輕人昂首道:“翰林院編修李登高!”

翰林院官員作為文學之臣,經常侍從天子左右,李佑在內廷任職時大都識得。這李登高卻極其陌生,隨即他恍然大悟,一定是去年新進人士。

去年是大比之年,二月底他離京後,三四月便開了春闈,也就是會試和殿試,當時他不在朝,也就沒有目睹盛況。

按照慣例,狀元、榜眼、探花要入翰林院為從六品修撰和正七品編修,這個李登高看來不是榜眼就是探花,年紀又只二十幾歲,難怪有傲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