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君點點頭,情緒略為穩定。

「不要折磨自己,你要堅持到底,」蓓雲為他打氣,「切勿氣餒。」

餘君露出感激的目光來。

「我想把小明接返舍下休息一會兒,隨即送返,你有什麼需要?」

餘君只吐出三個字:「謝謝你。」

蓓雲打量一下那凌亂的蝸居,不由得暗暗嘆口氣,本來還想替小明找替換衣服,根本無從入手,只得告辭。

母女倆把小明帶返家中,先命愛瑪好好替他洗刷一番,更換洗淨烘乾好衣物,讓他在客房靜靜睡一覺。

愛瑪同小雲說:「那男孩似一隻小小流浪狗,可憐。」

小雲當他如小玩意,「衣服破破爛爛,全不合身,媽媽,準我替他買幾套新衣。」

蓓雲一說好,她就雀躍。

剛要出門,遇見歸家的周至佳,問清因由,至佳訕訕地道:「對陌生人,為什麼就這樣明理呢?」

蓓雲一怔。

說得對。

與那餘氏父子只不過數面之緣,她就出錢出力,助人為快樂之本嘛,舉手之勞耳,何樂而不為,對周至佳,又是另外一回事,她不能接受他墮落。

蓓雲吩咐愛瑪:「做一鍋肉湯,兩隻好菜,呆會兒讓我送到餘家去。」

對周至佳,仍然冷淡得不得了。

周至佳自言自語:「梁醫生說我身體好得很。」

蓓雲當然知道這位梁醫生是城內最著名產科醫生,跑去看他,只有一個目的,想添孩子。

蓓雲不由自主地皺眉頭,這件事理應交由女人辦,既具千萬年經驗,做得好做得快不在話下,慡磊麻辣,又配備天然器官,不必橫七豎八的折騰,她真不知道現代男性搞什麼鬼。

周至佳見她不出聲,便問:「你還沒有迴心轉意?」

蓓雲只哼了一聲。

至佳說:「你的態度,令我想起吾家曾祖母的遭遇。」

「呵,我迂腐得似你太婆了。」蓓雲點點頭。

「你別多心,曾祖母的故事,全然不同,她是第一代出來做事的女性,夫家與孃家均十分反對她拋頭露面,千辛萬苦,都是自討苦吃,但是她咬緊牙關,終於完成大業,她是當年成功大學的教授,同時期並且撫育了二子一女。」

結婚十多年,蓓雲當然對周家這位偉大女性略有所聞。

至佳說:「今日我飽受歧視,恐怕要運用到曾祖母堅毅的遺傳因子來克服困難。」

蓓雲見至佳如此樂觀,百折不撓,忍無可忍,「女性在上世紀爭取經濟獨立,是一項非常偉大及壯烈的運動,犧牲者無數,失敗者堆積如山,方達到今日成績,與你的胡鬧,不可同日而言,周至佳先生,請你把兩者分清楚!」

周至佳抬起一道眉毛,「胡鬧?這兩個字真熟悉,異己者通通胡鬧不堪,可是這樣?」

蓓雲喝道:「你不可理喻。」

周至佳見軟硬兼施,成果仍然好比愚公移山,不禁也氣道:「我的靈魂與身體仍屬自由,我愛怎麼做就怎麼做,我根本無須徵詢你的意見,亦不必坐在這裡任你侮辱。」

蓓雲臉色發白,剛想有所表示,只見餘小明睡夢中被吵鬧聲喚醒,摸索著出來,糊裡糊塗,惺鬆間以為是他父母吵架,忙說:「爸爸媽媽,不要罵,不要罵。」他又哭了。

蓓雲所有怒火剎那間熄滅,被羞愧代替。

「小明,到這裡來。」她叫孩子坐她身邊。

而周至佳則說:「這個家,沒法子呆下去了。」

他取過外套,便往外走。

奇怪,自古至今,怨偶處理不可收拾的場面,通常採用這個方法:離家出走,眼不見為淨,理由換了千百個,但方式照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