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要替劉禾叫冤了,你們倆的性子我還不知道嗎?向來只有他聽你的,哪有他趕你的時候?”

秋白臉貼在小惟晨的臉蛋上笑嘻嘻道:“還說是我的好姐姐呢,胳膊肘盡往外拐!”

“誰的胳膊肘往外拐?”柯弘安笑著走了過來,拿了大紅猩猩氈的斗篷替容迎初披上,柔聲在她耳畔道,“外頭風大,你也不當心點。”

秋白俏然笑道:“姐夫來了,我再不敢亂說話了,姐姐饒了我吧!”

容迎初笑著舉了手帕作勢要拍她的嘴:“小蹄子,沒的長了一張猴兒嘴,仔細風閃了你的舌頭!”

正說笑間,亦綠神色凝重地走上前來,沉聲道:“大爺,大奶奶,我剛才去給三奶奶屋裡送月例的時候,看到了周元家的和巧凝二人,正正跪在三奶奶堂前。”

容迎初斂下了笑意,問道:“可知是為了何事嗎?”

亦綠蹙眉回道:“我隱約聽聞,似乎是三奶奶著意命她們進去的,不知可是要把她們留在身邊伺候。”

容迎初沉吟片刻,道:“這一年來,弟妹每事順從,周全又妥帖。周元家的和巧凝二人我早就打發出了府去,她該知道當中利害,如今她這樣做,莫非過去的一切都只是偽裝嗎?”

柯弘安想了想,道:“最近我也覺得三弟有點不妥,每常提起五弟被髮配邊疆的事,總似有莫大的怨氣,只是絕口不提苗氏,不知他心裡究竟打的什麼主意。”

容迎初略略思忖了一下,看一看秋白,道:“咱們兩人要麼尋個由頭到弟妹屋裡去一趟,只說你來了去拜會一下她,我好順道試探一下她的口風。”

秋白答應了,把小惟晨交給了奶孃徐四娘子。容迎初站起身,柯弘安拉過她的手,輕輕道:“人心總是難測,舊的恩怨平息了,新的風波又要來。”

容迎初並不擔心,安之若素道:“正是因為過去多大的困難咱們都走過了,以後再有什麼也是不足懼的。不妨事,如今你我,都已今非昔比。”她朝秋白揚一揚手,“走吧。”

十四年前,苗碧春被灌下了紅花後,生生地滑出了一個成形的男胎。那夜風寒蕭蕭,年方八歲的柯弘昕目睹母親被害慘狀,悲憤攻心,哭喊著要去找嫡母任氏討回公道,苗碧春拼盡了所有的力氣將兒子抱住,忍著痛楚顫聲道:“不要去,不要去,老爺不在府中,你去了,她不定會怎麼對你……”

小弘昕在母親懷中痛哭出聲:“娘,我去找爹,我要告訴爹大娘做的事!”

苗碧春心中恨極,渾身顫抖著,連聲音亦如瑟瑟涼風,她貼近兒子耳畔,決絕地吐出了五個字:“留得青山在。”

“弘昕,你要記著,留得青山在。在你沒有十足的把握將敵人置於死地之前,千萬不要輕舉妄動。咱們要麼一忍到底,要麼誅人誅心。”

“娘,弘昕明白了。”

白駒過隙,世事如白雲蒼狗。愛無間,苦無間,成王敗寇,尚不知定數。

番外 秋白的前世今生

祖母的話兜頭兜臉地向他撲來,

他震驚得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被秦媽媽引著進入了內室,

怔怔站定在廳堂中,

目帶驚疑地看著座上的父親。

01。 今生

初見柯弘安,是在主子進府行過沖喜禮的三天後。那個時候的主子謙卑而隱忍,時刻恪守著沖喜媳婦的本分,少一分不敢,多一步不走,每日只是遵著老太太的命,在適當時候到柯弘安榻前侍疾。

每在那時,秋白總是垂眉斂目地侍立在內堂長長低垂的紗帳帷幔前,隔絕了視線,彷彿隔絕的也是本就涇渭分明的身份等級。從來沒有料到過,那奄奄一息的病弱男子會為自己帶來怎樣的震驚與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