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環顧一週,似是嚥下一口氣,道:“老子是要在瞿百齡靈前殺一個人。只是,那個人還不是你!”

李伴湘可不想自己的帳目未清,堂中已先有人鬧起來。只聽他岔開話道:“弋公子,朱姑娘的珠寶已兌完了,咱們還是先把帳清了吧?”

弋斂點點頭。

只聽李伴湘道:“在下得朱妍姑娘幾件珠寶抵帳……”說著臉上一笑:“說是值三萬餘兩——就算三萬多兩好了,只是這餘數八萬兩卻要和閣下清了。”

他這話是衝著弋斂說的。

弋斂含笑頷首。卻聽他又道:“只是……”李伴湘咳了兩聲:“在下當初和瞿老英雄私下有個約定,除利息先扣外,到期如逾期的話還要加扣上三分的利。如今這銀子逾期不短,足有半年,利息算來好有一萬餘兩了,不知這帳該怎麼算?”

弋斂一愕,他手上這銀子是可著頭做帽子——沒有富餘的。李伴湘忽提出多出這一萬餘兩,別處就要少上一萬兩,這事委實難辦。

卻聽李伴湘笑道:“我知閣下雖有備而來,但目下要清之帳極多,一時怕湊不齊。不如公子開個字據,我先把這八萬兩銀子提走,算是舊帳清了,回頭再到淮上領那一萬幾千兩銀子的帳如何?”

弋斂雙眼望向他,眼裡已透出一分鄙視。堂上諸人多是江湖大豪,也看不起李伴湘這般市井小販作派。卻聽吳四在旁嗤聲一笑道:“只不知李兄當日與瞿老爺子私議時,可有字據,又或有證人在場?”

李伴湘面不變色:“在下信得過瞿老爺子為人,還會要那些嗎?”

吳四料定他在朱妍手上吃了些虧,看弋斂似乎和氣,所以要在淮上找補。心中實瞧不起他為人,鼻中一笑道:“以李兄之精細,這卻也難得了。”

弋斂皺皺眉,只有先把這頭放下,望向胡七刀。想,這人看來粗豪,且先把他的帳清了,可能好辦一些,開口道:“胡壯士。”

那胡七刀已知他意,先瞄了下李伴湘,又望向弋斂,再看向吳四、最後才看向自己桌上放著的一張借票和從朱妍手中買來的珠寶。沉吟一晌,忽仰天暴笑。只聽他道:“那位弋公子,你不必多說了。你是信人,我不瞞你,也說句老實話。我五行刀一派,嘿嘿……和六合門一向不太對付,我早就看他們不順眼,也是為了這個才借銀子給瞿老頭兒的。我打聽得他手頭不太順,特意借給他八萬餘兩,就是要在倒帳之後,他還不起時好來大鬧一場!”

場中人見他亂髯如戟,意態張狂,不由都一驚。

瞿宇和郭、劉、楊三位更是一愣,他們自然心中有數:六合刀與五行刀一在皖南,一在鄂東,相距不遠,這些年確實屢有齟齬。以瞿百齡之德望,五行刀門下雖受了不少腌臢氣,也只有忍著。他幾人知這胡七刀功夫極好,加之生性暴烈,他說大鬧,那就不只是一般的大鬧。只怕馬上出刀濺血,翻天覆地,不由不小心提防。

只聽胡七刀道:“嘿嘿,我小子無能,不敢在瞿老頭兒生前來鬧。瞿老頭兒這一生,我一向服的只是他的功夫。這筆帳本來兩月之前已經到期——各位且看,這是什麼?”

眾人向他那面看去,只見他左手一翻,眾人只覺光芒入眼,眼見他拔出一把刀來。眾人已是第二次見他出刀,但先時堂中過暗,這時陽光下徹,把那刀照得通體雪亮,青深如透。

胡七刀走到場中,揀起一根金條拋在空中,他“霍霍霍”連揮七刀,那金條已在空中斷成數截。他這一手功夫甚好,但那寶刀銳利,更是可驚。

眾人只聽瞿宇叫道:“六合紫金刀?”

胡七刀笑道:“不錯,是六合紫金刀,瞿老兒的護身寶刀。他雖號稱六合槍王,但隨身帶得最多的,只怕還是這把六合紫金刀。兩月之前,瞿老頭兒叫人送來這把刀,說知道帳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