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人模樣。一進門,就肅手讓客。

客人拖拖拉拉,卻有二十多個,均是北朝打扮。天還不太冷,他們帽子上已有了毛皮之類的飾物。當前一人意態洋洋舉止軒昂,看樣子似是頭領。他看這酒樓看得甚是仔細,每逢鑿花雕木、誇飾文繪之處,不由就停步細看。至於那木料之接隼、構局之精妙,常常引發他一嘆。

他漢話說得雖生硬,卻不失流暢。只聽他對身邊金人講了幾句金文,才又用漢語對那縣官說道:“南朝人打仗不行,工匠卻是優秀的。”

那縣官舉止卻甚斯文。他肅手把客人請上了二樓,正好就在沈放三人斜對面,隔了個天井,彼此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那邊人喧喧哧哧足佔用了一整面迴廊,對這邊沈放三人並不感興趣。

醉顏閣中店夥原都閒散慣了的。一向客人都少,這時一下來了這麼多人,又是縣令的客,一時鬧了個人仰馬翻。弄了好半晌,那邊三十幾人才算坐下。入座即上酒,金人卻似喝不慣這裡有名的“苦蘇”酒,一個個皺眉擠眼,亂聲叫道:“好淡,好淡。”

只聽那縣官笑道:“這是我們南人的酒,味道不烈,但後勁綿長。入口微苦,但妙在苦中之回甘。完顏晟大人粗豪慣了,想來喝不慣,我叫他們換酒來。……但大人若能耐下心來品味,還是別有一番滋味的。”

那被他喚做完顏晟的金官倒是很聽勸,細細又喝了兩口,笑道:“你們南人最會弄這些拐彎抹角,曲裡曲折的事兒,連一個酒也講回味。依我說——是你們的嫩喉嚨禁不住烈酒灌,不似我們金人生下來就是喝酒長大的,那才是真英雄男兒漢。你們是先把什麼都盤軟了再說。”

說著,他回頭吩咐身後的金官道:“給我記下,記得回頭和南朝使者說,這苦蘇酒和造這座醉顏閣的能工巧匠都叫南朝給我們皇帝送過來。”

說著口裡哈哈一笑:“沒錯,這酒是有些味道,但你們南人再巧有什麼用?不夠強的話,再巧的東西也是拿來給我們用的。”

杜淮山聽那金人說話臉上就不由一怒,沈放卻輕聲一嘆道:“可惜,他說的大致沒錯。”崇奇尚巧不能說不是南朝人積弱不振的一大緣由。

他們都不想再注意那邊,以免白惹氣生。試著找些話來說,沒想那邊下面的話卻不由分說就鑽進他們耳裡。卻聽那完顏晟道:“不過你們南人裡面也有好樣的,這次我來就是為七里鋪金使被殺的事。——兀兒哥大人也算是個勇士,摔跤放箭,一向在我們金人中也少有對手的,居然和二十幾個護衛連那麼多宋兵一齊被一個人殺了,不由得我們皇帝不大怒。本來我也不信,直到親自去看了他們傷口才信了的,那的確是一個人出的手。這動手的人可真了得!只是不知怎麼突然不見了的。”

那吳縣令陪笑道:“完顏晟大人真是英雄惜英雄,這等胸懷可真叫在下佩服。想來朝廷裡已答應叫人追查了?”

那完顏晟笑道:“你們朝廷把事情交給了緹騎,可開始緹騎首領並不上心,我很不滿意。一再追逼下,緹騎首領還是不買我的帳,是你們秦丞相受不住我們的壓力,答應請江南文家的人追查兇手。說那兇手本是化外野人,對付江湖上的人就要用江湖上的方式。我卻瞧不起那文家人,只會暗殺行刺,這事他們辦不成的。後來聽說緹騎首領袁老大的七個部下,一個徒弟也被那同一個人殺了,還重傷了他親弟弟,他才忿然決定親自出馬。現在他已到了鎮江的。我這才放心,袁老大是個英雄,只有他拿得住那傢伙的。”

他似是個南朝通,口中漢語雖生硬,卻足以達意了。沈放沒想到朝廷中還會有這一道曲折,不由側耳細聽。袁老大目下對淮上壓力極大,他和杜淮山都不由仔細聽去。卻聽那金使道:“可惜那個駱寒就再沒出現了,他又和你們一般南人大大不同。你們南人總是憑藉別人的親屬朋友來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