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穆的統治下,可以迎來一段輝煌的史卷。

每走一步,我的腦海中總是能想起當年母后那帶著希冀的神情,同樣地她抱著我,站在正大光明殿的高臺上,眺望城牆外那鱗次櫛比的紅瓦青牆,俯視帝都的萬物蒼生,那張依舊明豔動人的臉上帶著一絲莫名的激動。

她抱著我,在耳邊對我說:“宸安,你看,這就是趙家的江山!”

我聽著她的話朝著她的視線望去,高臺高十丈,站在上面,帝都的萬物盡收眼簾,我知道,她是經歷過那場浩劫的,只有真正見過那段蒼生不忍的歲月,才會更懂得天下大定的艱難。

我想,她對江山的執著,也許是對當年那段艱苦歲月的追憶,更是緬懷她同父皇那段在煙火與硝煙的戰場上相濡以沫的時光。

母后定然是愛著父皇的,只有這種刻骨銘心的愛,才會讓她入魔一般執著的守著趙家的江山。

似乎,那是當年他們愛情的唯一憑證。

這是多麼悽美的一種信仰。

後宮的骯髒和血腥並沒有磨平她的信仰,相反的,她更執著,她拼了命想去從流逝的時光中摳挖出那段曾真正屬於她和父皇的那段愛情。

這世間在沒有人比母后更愛我的父皇了。

甚至她在行將就木之日,她緊緊抓著我的手,蒼白而病態的面容上寫滿了不捨,烏黑的頭髮早已經失去了光澤,她目光有些虛空,彷彿看見了什麼虛影,一個勁的在唸叨:“雲封,雲封,你來接我了麼?”

雲封是我父皇的名字,趙雲帝,趙雲封。

可唸叨了一聲,她的神色忽然驚慌了下來,她有些吶吶自語,“不,不,我還不能走,我的宸安,我要陪著我的宸安。”

我這一生哭過很多次,然而這一次卻真的是悲慟大哭。

然後,她的聲音越來越輕,抓著我的手,視線也開始越來越清明,她的蒼白的臉上忽然一層紅紅的紅潤,黑色的眼睛也不再混沌,而是亮晶晶的,彷彿多年前的時光又回到了她的身上,她依舊是那個令人萬人敬仰的美貌的皇后。

最後,她笑著對我說:“宸安,趙家就要交給了你啦!”

我沒有信仰,我唯一的信仰就是守住母親的心願,此生是她將我帶入這個世界,讓我嘗受世間萬般的辛、酸、苦、楚和念、痴、悲、歡。

人生在世,諸多不順,可活著,便是莫大的幸運。

只要活著,信仰便終有一天能實現。

編鐘的聲響再一次撞入耳膜,我正視著前方的模糊的高臺,一步一步虔誠的跨上去,早就盈滿眼眶的淚水讓我的心充滿了悲傷。

沒有人注意到我的異樣,我微微抬了頭,眺望寂寥清幽的天空,努力地睜大了自己的眼睛,想硬生生的將淚水憋回眼眶。

☆、深井冰口口二二

沒有人注意到我的異樣,我微微抬了頭,眺望寂寥清幽的天空,努力地睜大了自己的眼睛,想硬生生的將淚水憋回眼眶。

然而,淚水卻怎麼也倒流不回去,踏上正大光明殿的高臺時,我偷偷的低下了頭用袖子抹掉了我的脆弱。

淚水在我暗硃色的廣袖上浸潤上了一塊暗色的斑痕,我不動聲色的將袖子攏了攏,因為慌神,一不小心從臺階上絆了一腳。忽然,前方的趙寧佑,頓住了腳步。

玉色的冕旒因為晃動發出輕微的碰撞聲,趙寧佑偏過了身子,冕旒遮住了他清雋的正臉,只能在冕旒的縫隙處,瞧見他黑曜石般眸子中點點流光。

禮差太監捧著禮書朗誦的聲音戛然而止,所有人都隨著趙寧佑的動作轉向了自己的視線,我抬著頭,此刻微紅的眼眶一下子暴露在他的面前,而片刻我又掩蓋般的匆匆低下了頭。

忽然,面前伸出了一隻結實而修長的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