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我倒是聽清楚了,一顆心卻仍兀自跳個不停。

跪在地上的伯邑考也隨著他的詢問抬頭看我,我們四目相對。他眼中的狡黠的魔力如同銷魂蝕骨的春藥一般讓我陶醉,瞬時間失去一切理智,只想心甘情願的讓自己迷住心竅,忘記身邊的一切。

於是我決定,我要留住他。

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我想不清楚留住他是為了什麼,做些什麼,卻明白若就這樣讓他走掉,我會後悔一輩子。

我緩緩的對紂王說:“我早就聽聞西岐公子伯邑考精通音律,善能鼓琴,音樂才華天下無雙。”

聽了我的話,紂王顯然是更加不愉快。他冷冷的問:“你怎麼會知道?”

我淡淡的笑了笑:“我雖是女人,卻也不是個孤陋寡聞的白痴。待字閨中的時候,便曾聽父母提起過伯邑考的才華。如果你不信,可以讓他現場彈奏一首來聽聽。”

提出的任何意見

紂王皺起眉頭,自然是不很高興,可卻仍點了點頭。他從不反對我提出的任何意見。

他語氣生硬的對伯邑考說:“既然皇后極力推薦,你便彈奏一首來讓我們聽聽吧。”

伯邑考跪在地下,神情尷尬,如同受到了侮辱。

左右奉御官很快搬來一把瑤琴,擺放在他的面前。

他抬頭看著我,目光有些不解。而對於我來說,那目光的涵義無關緊要,我只迷戀那目光本身。

伯邑考朗聲說:“常言說,父母有疾,為人子者不敢舒衣安食。我的父親仍被囚禁在羑里,苦楚萬狀,我身為長子,又怎能在這裡彈琴取樂?何況我此刻心裡惦記著父親的安危,心亂如麻,就是彈奏出來,也一定是不成章法的殘篇,那樣反而是侮辱了陛下和皇后。”

紂王又皺了皺眉頭,有些惱怒:“要你彈你就彈,哪那麼多廢話?”

我立刻起身,微笑著對伯邑考說:“你就對著這宮中的風景即興撫琴一首,如果彈奏得好,天子自然會赦免你們父子歸國。”

聽到我的話,伯邑考面露喜色,磕頭謝恩。

紂王冷冷的“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他是個聰明人,或許已經看出了我對伯邑考的愛慕。想到這裡,我心裡竟有些愧疚,甚至有些害怕。

做人做了這麼久,我最怕的就是什麼東西在我的世界觀中變成了一種習慣,讓我失去了妖的本性。然而這漫長而死寂的七年還是讓我習慣性的對紂王忠貞了起來,儘管我連自己究竟愛不愛他仍還搞不清楚。

不過此刻,此地,有一點我卻很清楚,那便是我在一瞬之間迷戀上了面前的這個初次出現在我生命裡的,可以用“美麗”來形容的男人。我不知道這只是個轉瞬即逝的衝動或其他別的什麼,卻明明白白的知道對於我而言,這種感覺從未有過,我也不會讓它就那樣輕易的離我而去。

我要證明我已經是一個會一見鍾情的女人,向我自己證明。

美麗的男人伯邑考盤膝坐在地上,將那面古琴放在自己膝上,十指修長,撥動琴絃,如同在撥動我的心。

那天他彈奏的曲子名叫“風入松”,我永遠都不曾忘記。

他一邊彈奏,一邊輕聲吟唱:

楊柳依依弄曉風,

桃花半吐映日紅。

芳草綿綿鋪錦繡,

任他車馬各西東。

伯邑考的神情是如此的專注,以至於我可以放肆的端詳他而不被他注意。

我輕輕的嘆了口氣。

為什麼要讓我遇見這樣一個男人?

他略顯纖弱,但精緻華美,灰藍色的雙眸清冷、憂鬱、漠然,恍若彼岸的煙花中最絢爛的餘火,悽美得讓人絕望。他近在咫尺,我卻感覺他彷彿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