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恭順的點了點頭,也沒有說話。這個女人居高臨下,不可一世,我十分不喜歡。可我卻沒法不對她恭恭敬敬,因為她是世間一切妖精的主管。她既然能在開天闢地之初摶土造人,煉石補天,自然也可以輕易的將這個世界毀掉。她幾乎是天地間最有權勢的女人。她願意屈尊駕臨我這簡陋的軒轅墳,而不是其他妖精的洞穴,自然有她的道理,我不能抗拒,也無力抗拒。

女媧似乎對我的恭順態度頗滿意。

她半天沒有說話,而是站在原地,緩緩的轉動腦袋,把我的房間上上下下打量個遍,目光中始終帶著一點鄙夷,那讓我愈發的不舒服。於是我乾脆低下頭,不去看她。

“你想得道成仙麼?”她終於抬起眼皮,冷冷的問我。

她的語氣裡幾乎消失了初時的高傲,開始變得蠱惑起來。她看著我的眼睛,我可以感覺到她想竭力掩飾自己的某些熱望的情緒,卻不很成功。她的聲音甚至有點顫抖。我心裡明白,只有在心裡有慾望的時候,一個人的聲音才會顫抖。

可她並不是個普通的女人,而是全天下最顯赫的女神,整個世界的締造者。她又能有什麼樣的慾望呢?

不過我至少明白她其實對我是有所求的,否則她不會以“得道成仙”這個所有妖精都夢寐以求的承諾來誘惑我。在深山野林中修煉千年,為的是什麼?不就是為了超越這個低賤的階層,躋身上流仙班麼。

她很瞭解妖精的心理。

她是整個世界的締造者,她瞭解一切。

我點了點頭,仍很謙恭,可我自己清楚此刻我的心情有多麼激動。

但我不想顯得太急躁。急躁是和這類厲害的角色打交道時最忌諱的。至少目前我還要取悅面前這個女人。妖界和人間一樣,也有森嚴的等級;如果想進階至上流社會,勢必要取悅某些權貴,必要的時候還要付出一些代價。

女人見我點頭,嘴角滲出淺淺的笑意。她徑直走到我的梳妝鏡前,端詳著自己在鏡中的模樣,輕輕用手攏了攏面頰邊散落的髮絲,淡淡的說:“我要你為我做一件事。”

“什麼事?”我問。

“去毀滅一個男人,他的名字叫紂王。”

女 媧

女媧

一切女人都是在不知不覺之間衰老的。直到走進九尾狐那惡臭難當的洞穴那一刻,我才真正意識到這一點。

在我面前的是一條漂亮無比的狐狸,九條火紅的尾巴美豔動人,一雙嫵媚的眼睛春光流轉。儘管她是畜生,是蟲豸,是比我低賤不知多少的卑微的生靈,卻仍讓我產生了一點小小的妒忌。

我會妒忌一隻狐狸,真是可笑。

我已經忘記了自己是否也曾有過如此千嬌百媚的年代。就算有,我也早已回想不起。時間太久了,很多記憶都已模糊不清,唯一刻入我的骨髓,讓我永遠不忘的,似乎只有“女媧”這兩個字——天上人間最高貴的女神,神聖而不可侵犯。

任何褻瀆這兩個字的,無論是人是妖,都要死。

3月15日是我的生日,世間的人們似乎都還記得,讓我略感欣慰。儘管我心裡清楚得很,人們會在這天來我的宮殿廟宇朝賀,並非是感念我摶土造人或煉石補天的功德。實際上,生活在太平盛世的人們,還有誰願意去想億萬年以前的事?人們的虔誠無非是企求我再降福人間,賜予他們五穀豐登之類。想到這裡,多少有點心酸。

不過我早已習慣如此,無所謂了。生日就是生日,何必強加上很多功利的因素。生為神仙,已經比凡人幸運百倍,不能再苛求事事完美。

然而就是在這一年的生日,竟發生了一件讓我畢生都無法忘記的事。一個冒失的瀆神者,成了我心中永遠的痛楚,不可觸及。

朝歌近郊的女媧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