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腰前端然而立,心有了然地掃視了一下眾人:“我知道老祖宗貴體違和,所以才會特地趕過來為老祖宗奉上靈藥。只要老祖宗見著了我,她老人家自然會明白過來。”

秦媽媽卻不遲疑著沒有讓路,亦綠心裡惦記著主子的吩咐,遂道:“老太太夜夜睡不安穩,如今好不容易才歇下,韋奶奶還是改日再來的好。”

韋宛秋看向她,輕輕一笑:“你不是在姐姐跟前伺候的嗎?怎麼會曉得老太太睡不安穩?該不會是受了姐姐的主意,信口開河?”語畢,側頭對身後的書雙和丹煙道,“不要讓她們再擋我的道!”一邊自顧自地往裡走去,秦媽媽和亦綠她們正要阻止,書雙和丹煙兩人一左一右地擋下了她們,為主子開道。

一行人嘈嘈嚷嚷地往裡而來,韋宛秋全然不顧身後秦媽媽等人的制止,氣定神閒地繞過正廳的雕蝙蝠祥雲屏風,徑直往內堂走去。

柯老太太在內堂聽到外頭的動靜,只揚一揚眉,依舊安安靜靜地跪坐在暗紫錯金的蒲團上,面向著神龕上的白玉觀音誦唸心經。

看到韋宛秋不經通傳便硬闖進來,侍奉在旁的念珍滿面氣惱,皺眉上前道:“老太太現下不想見任何人,聽荷,你們趕緊把韋奶奶請出去!”

韋宛秋目光落在柯老太太的背脊上,道:“老祖宗福壽安康,這不是好好兒的,你們一干奴才何苦咒她老人家來!”

念珍氣道:“韋奶奶,你可知規矩……”

“你們都出去吧,讓她留下。”柯老太太一手數著菩提子念珠,一邊說道。

一眾下人聽命,只得暫且退下。

韋宛秋緩步走到柯老太太身旁,老人家將念珠收攏在了懷中,順勢伸出了手,韋宛秋自然而然地攙住了她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將她從蒲團上扶了起來。

柯老太太轉過身,倚著韋宛秋的手走到炕床上坐下,韋宛秋又細緻地為她在炕几上放了墨色金錢蟒手枕,她一手靠在了手枕上,整個身軀都似放鬆了下來。

韋宛秋這時方垂眉斂目站在老祖宗跟前,語帶愧疚之意:“秋兒心中急切,不顧禮數驚擾了老太太,請老太太責罰。”

柯老太太凝視她片刻,道:“你既然有話,那就直說吧。”

韋宛秋仍然垂著首,緩聲道:“不知老祖宗可還記得,秋兒過門的當天,您老人家對我說過的話?”

她的話甫一出口,柯老太太便低低地咳嗽了起來。她連忙親手沏了茶,遞到老祖宗手中。

柯老太太接過茶盅,半杯飲下,方稍稍平了咳喘。韋宛秋又來到她身側為她撫著背部,輕聲道:“老祖宗要當心身體。”

柯老太太長長嘆了一口氣,道:“我這把老骨頭,眼看著是越來越不好了,只每日撐著一口氣罷了。我撐著這口氣,每日嘴裡唸的都是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離一切顛倒夢想苦惱,究竟涅槃。離一切苦惱?不過是痴人說夢罷了,白活了這個歲數,終究是參不透萬物皆空的禪機。心有無數掛礙,掛礙我的子子孫孫,掛礙你們心裡的許多放不下,所以我也始終是放不下。”

韋宛秋面上泛起沉鬱之色:“秋兒知道這府裡的許多事都讓老祖宗煩憂。所以當日我過門之初,老祖宗說要委屈我忍這一時之氣,我也沒有跟您爭執什麼。相公的嫡妻之位,本該是我的,但我爹讓我顧全大局,老祖宗讓我忍氣吞聲,相公讓我安分守己……”她悽然而笑,“我沒有嫁過來之前,曾聽聞外邊的人說柯家長房的容氏是個可憐人。可是後來我才知道,真正的可憐人不是她,而是我自己。”

“從一開始,安兒在賭,迎初在賭,到了後來,你也是在賭。”柯老太太軟軟地歪在炕几旁,半眯著雙眼,“不過安兒和迎初都是願賭服輸的人,只不知你可能放得下?”

韋宛秋眼角閃爍著晶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