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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三利’桐油店失火,燒死了兩個夥計,還有一個是女的,給團總家少爺做奶媽子的,人稱張大姐的人,聽說是投井死的,是什麼原因,我們不便打聽,另外兩個,一個是搶金鋪被人打死的,一個是……”
汪竹青急到了嗓子眼,脫口道:“是不是田……”
劉老闆說:“哎,正是。怎麼,你也是師範學校的學生吧?另外那一個,正是你們烘江師範學校的老師,田老師田之水。今天早上校長找到我那裡,說是田老師家裡來了電報,請這邊的人把他送回去……”
汪竹青和吳侗對視了一眼。
吳侗點了一下頭,對劉老闆說道:“好吧,這趟貨,我接!”
五
從烘江城的東門出發,十里之外的舞水邊,是一片河灘,叫白浪灘。白浪灘在烘江的名氣,不亞於烘江最有名的會館江西會館,也不亞於烘江最有名的青樓春滿園。那裡的名氣,是和處死人犯有關的,因為。每有行刑時,都選在白浪灘。
大清時,凡處死人犯,都是由劊子手手執鬼頭刀,高高揚起,一刀下去,人頭便滾落四五尺以外,從勁根腔子裡噴出的血,也時常有高過三尺的。如是剛剛入行的劊子手,那血,就往往要噴到了他的臉上,圍觀的眾人,驚呼的同時,嘻笑也就忍俊不禁,鬨然傳來。劊子手便也有了些尷尬,和著眾人的笑聲,自己也嘿嘿地傻笑著。於是,那原來慘烈的場面,竟然也就變得輕鬆了,彷彿那不是在取一個人的性命,而是在看一場好笑的西洋景。
清帝退位前後,處死人犯時,就文明瞭一些。雖說還是用刀執刑,但用的不是鬼頭刀,而是有著一個好聽的名字,叫柳葉刀了。沒有鬼頭刀那麼大且笨重,只有尺許,寬不過三指,磨得極是鋒利,明晃晃,陰森森。劊子手也不是五大三粗頭纏紅布上身赤裸的了,而是頗有些清秀也頗有些俊朗的後生。他也不用高高舉起那嚇人的刀子,而是將那柳葉刀捏在手裡,刀背緊緊地貼著右手的手肘,刀刃向外。他氣定神閒地站在人犯的對面,像兩個久不見面的老朋友,相離不過尺把的距離,面上,還漾著淺淺的微笑。監刑官令旗一舉,他的手便閃電般地劃了個弧形,刀刃飛快地往人犯的頸根上一劃,從頸根上射出來的血,細如紅繩,短促而無力。人犯如是粗豪,吃了那致命的一刀,還不忘叫一聲:“好刀法!”,然後,才轟然倒地。如是懦弱者,哼都不哼一聲,便似散了架的木偶,一頭栽倒,跌落塵埃。
民國後,處決死犯,已不用刀,而改為槍了。人犯被五花大綁,背上插了斬牌,被押上汽車,一徑兒地開到了白浪灘,幾個頭戴大簷帽的軍人,把人犯拖下車來,腳往膝蓋後面一踢,人犯便跪到了地上。軍人的槍便抵著死犯的背,砰地一槍,犯人就應著那槍聲,往前方倒下,像一個捆得很是牢實的粽粑。那開槍的軍人呢,不是懷疑自己的槍法不好,而是擔心著子彈的威力不夠,怕人犯不死,便走上前,把人犯像煎油餅一樣地翻了過來,對著心窩那裡,再補了兩槍,這才放了心地把還在冒著硝煙的手槍洋洋得意地放入槍套。如是犯人多時,就讓犯人站成一排,也不用短槍了,而是用的長槍,一聲令下,那十幾條長槍,鞭炮似地響過,犯人們就爭先恐後地往前撲去。
白浪灘的名氣,就是靠著成百上千條犯人的生命給樹起來的。在烘江城,大人嚇唬孩子,也多是祭出白浪灘這個法寶。而大人們自己,如是賭咒發誓,最惡的也無不把白浪灘給掛到嘴上,比如,一般的賭咒吧,是把自家的老孃或是姐妹放到檯面上來,如果違反,“我媽偷萬人”或者“我妹(姐)是萬人日的”。對方如是覺得那誓言輕了,他便會發個狠,說,“我所說不實,讓我立馬送上白浪灘”。
在烘江,大人小孩,都會唱那首白浪灘的歌謠:
白浪灘,
白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