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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即身亡,二子傷殘。鄭也是上海人,卻是一個老實而淡泊的人,見面時總是帶著濃重的上海口音說些鄉村或學校的事情,態度認真但又口氣平淡。他對在哪裡生活毫不在乎,只因為妻子是桂林人,才於多年後一起調到了桂林。我自己不能完全擺脫功名心,但對有超脫胸懷的人都感到親近。還有一位華僑學生黃升益,接人待物很有教養,顯然見過世面,卻對外面的世界完全不感興趣,以一種哲人的風度安於小縣城的平淡日子,也安於在當地娶的志趣迥異的妻子。日後,我們這一批大學生紛紛走出資源,他始終無動於衷,至今仍在那裡當著中學教師。
我在資源的最親密朋友卻在大學生圈之外,是一個女子,叫申小渝。剛到資源不久,我幾次看見她帶著一個兩三歲男孩到縣府大院裡來,拜訪她的一個熟人,心中便好奇,因為她容貌美麗,氣質上也完全不像當地人。後來我知道了她的身世,她的父親在解放前夕是國民黨空軍中尉,從上海直飛臺灣,從此與留在桂林的妻女離散,職銜升至臺北警備司令部中將。因為家庭歷史問題,小渝不可能上大學,在桂林一所中專畢業後分配來資源,在菸酒公司當會計。她性格開朗,待人豪爽,做事幹練,在縣城裡人緣很好。自相識後,我常去她那裡玩。她做了好菜,也必定叫我這個書生去享用。我喜歡聽她聊天,至今仍記得她說的一些童年趣事。其中之一是,她和妹妹經常下灕江游泳,每次她的外婆必定提一桶熱水倒入河中,讓姐妹倆在倒了熱水的地方遊。當時她想不通的一個問題是:倒了熱水,為什麼水仍是冷的?我的一些心事,包括婚事上的風波和矛盾,我也都願意向她吐露。我結婚後,她又常常成了我和敏子之間糾紛的調解人。我們的親密交往給我帶來過一些麻煩。她的一個鄰居是縣中學的政治課教員,因為我的講課在縣裡出了名,他對我十分嫉恨,見了我永遠板著臉。他製造出風流謠言,並向我的上司報告,說我和申小渝經常鎖上門熄了燈在房間裡。我的上司找我談話,告誡我行為要檢點,還強調作為一個政工幹部與有重大海外關係的人來往必須慎重。但是,我心中無愧,也不想為所謂政治前途捨棄一個好朋友,何況我對自己在資源的這種前途早已不抱希望,因此仍我行我素。改革開放後,小渝在桂林一家工廠當廠長,後來又自辦企業,皆有成就,展現了她的能力。
事實上,我去小渝那裡,多半時間是和她的孩子玩。我一向喜歡和孩子玩,也很有孩子緣,原因也許是我能夠平等地對待孩子。敏子有一次在旅途中向人談論自己的丈夫,並拿出照片給人看。一個少女看了立即說,某日某時她隨父親在鄭州轉車,在車站看見過我,我正用和大人談話的口氣同一個小孩說話。她還描述了我的身材和衣著。我很佩服這個少女的觀察力,那個時間我的確也在鄭州轉車,那個情節卻記不起來了,不過很像我的所作所為。在資源初期,我的親密夥伴是一個五歲男孩,我常常用糖果賄賂他,把他騙到我的房間,享受和他談話的快樂。有一次,我告訴他,我會變魔術,能把一個人變成一隻蒼蠅。他聽了十分驚奇,問我能不能把他變成蒼蠅,我說能。他陷入了沉思,然後問我,變成蒼蠅後還能不能變回來,我說不能,他決定不讓我變了。認識小渝後,她的三歲兒子便成了我的主要玩伴。我結婚那年,她又生了一個女兒,於是我又在與小云川的逗玩中度過了許多快樂時光。調到黨校後,我搬離縣城,去小渝家少了,當時一歲半的雲川可真想念我,常常自己走到樓梯口,一遍遍喊周叔叔,期望我在樓梯上出現。我的筆記本上記錄著雲川的許多可愛表現。一次,她爸爸媽媽吵嘴,客人問她站在爸爸一邊還是媽媽一邊,她答:“我也不站在爸爸一邊,也不站在媽媽一邊,我站在床上。”當時她的確站在床上。另一次,看電影,是火山爆發的鏡頭,她用手遮住臉說:“妹妹好怕!”妹妹是她的小名。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