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好衣服鞋襪,就往外走。

白象正在院中石桌之前抄寫著什麼,神情專注,儼然物我皆忘。關天養走過去一看,見他正在用恭楷抄錄著【金剛經】,也就沒有作聲,下意識地將目光投入了已經抄錄好的紙張。

小時候經常與私塾偷課,那塾師的一筆字寫得極好,關天養深為羨慕欽佩,總覺得字寫得好的人都是極有學問,又溫敦厚重,受人景仰。他也曾想過練出一手好字來,奈何不論是紙筆還是墨硯都極為昂貴,那時連飯都吃不上,哪裡還顧得上這些?時日一久,也就拋下了。每每想起,雖略感遺憾,卻又安慰自己說:“只要有時間,我也能練出一手好字來的……”細看了片刻,他就發現寫字並不像想像中那般容易,特別是恭楷,每一筆、每一畫對手、眼、心的配合和力的運用的要求特別的高,絲毫不壓於劍修在技巧上的運用。寫出好一個字或許不難,寫好十個、百個字卻實在不容易得很,全然不亞於練好一套劍法,非得浸潤數年、乃至數十年的功夫不可。

聯想到自己對玄武宮劍法的創新,關天養不禁暗為得意,心說:“給我十年時間,不定我也能練出一手好字呢?”又看了片刻,覺得白象寫出的每個字都透出一股了莊重、慈和與沛然的正氣,便是沒有見著人,只看字,就如同看到這個人的內心和品質,不禁油然生出一股子敬意。

這便是書法的神韻了麼?

關天養一時竟呆住了。

都說字猶如人。書法是集技巧與精神修為於一體的技藝,劍法又何嘗不是?都說技進乎藝,藝進乎道,二者臻至極高境界,皆可通乎神。萬法既相通,那能不能在劍法上實現與書法異曲同工的神妙呢?

想到這裡,關天養神思馳往,興奮得難以自禁,當場拔出劍來,將那套就著【玄武洞玄劍經】演化出來的劍法重新演練了起來。

第一趟演畢,似乎略有所悟,再演第二趟。

第二趟演畢,他心中頓時湧起了無數的彆扭,赫然發現自己雖然能就著十幾招【玄武洞玄劍經】演化出一套完整的劍法來,但卻並未能得劍法的神髓,只不過是一套技巧的運用的匯總罷了。這就好比一筆一畫地將字寫了出來,表面看著像那麼回事,可在白象的滿篇的恭楷面前,才知道那一套自鳴得意的劍法不過是蒙童習字,按著基礎套路拼湊出來,既無美感可言,更遑論內在精神氣韻了。

也就是說,放在技擊上,他演練出來的這套劍法尚有些許可取之處;但放在法和道的面前,那就是乏善可陳。

第三趟演畢,關天養就已越發的覺得自己不堪得很,哪裡是在創新劍法,分明就是在褻瀆。本以為自己不論是在技巧的運用,還是劍道的穎悟上已經登堂入室了,現在才知道竟然連門檻都沒有看到。一時之間羞愧和驚懼交加,大汗淋漓而下。

白象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停止了經文的抄寫,慈和地看著關天養,笑道:“欲速者不達,強求未必有好結果的。自然而然,水到渠自成。”

聽著這話,關天養的心霎時寧靜了下來。將劍收起,怔怔那篇已經抄寫完的經文,思忖了良久,“老和尚,你說……劍法能不能像寫字一樣,也能表現出這種獨特的精氣神來!”

白象笑道:“能,當然能。”

關天養眼裡掠過一絲迷茫,“我以前覺得劍法不過是一種技巧,只在於運用罷了。現在看來……錯得實在離譜呀。劍法其實不是劍法,技巧也不是技巧,劍法是一種……嗯,一種境界,技巧是智慧,二者融而為一,那就是……”

“就是劍道!”

“對,劍道!”關天養頓時又振奮了起來,直感到渾身燥熱,“老和尚,我有個問題想請教!”

“什麼問題?”

關天養沉吟了片刻,將思緒理順了,這才道:“……我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