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亂,哪有什麼心思聽戲呢!一睡解千愁,他閉上眼,想讓自己睡著。等一覺醒來,再找個機會找唐麗華聊聊。可他腦子裡鑼鼓丁當,你一刀我一槍,比一臺戲還嘈雜,怎麼也靜不下來。孟東輝是個說話嘴不把門的人,是不是孟東輝跟別人亂說了什麼呢?可是,他想不出孟東輝有什麼可說的,因為他幾乎沒有跟孟東輝說起過唐麗華。孟東輝好幾次套他的話,想讓他說說他和唐麗華的關係到了什麼程度。他對孟東輝保持著警覺,孟東輝剛提到一個唐字,他就打斷孟東輝的話,把話題繞開了。就連那次在家屬房裡跟老鄉們在一塊兒喝酒,孟東輝和幾個老鄉藉著酒勁,一再向他打聽唐麗華的情況,打聽唐麗華家裡的情況,他都沒有說出什麼實質性的內容。他覺得自己的嘴已經夠嚴的,還要他怎麼樣呢!

楊師傅和孟東輝在俱樂部看完戲回來了,宋長玉還沒睡著。孟東輝把聽到的戲議論了幾句。從孟東輝的議論裡,宋長玉知道了今晚唱的戲是《花木蘭》。孟東輝說,這個戲淨是瞎編的,一個大閨女在男人堆裡十二年,不可能不被別人發現。花木蘭的兩個奶怎麼辦?撒尿怎麼辦?來月經怎麼辦?他要是和花木蘭在一起,只要一聞花木蘭身上的味兒,就能聞出花木蘭是個女的。楊師傅問:“你知道了花木蘭是個女的,會怎麼樣呢?”孟東輝說:“我先把她睡了再說。”楊師傅說:“人家花木蘭替父從軍,一心想著消滅敵人,你可好,老想跟人家睡覺,要是被元帥知道了,不把你斬了才怪。”孟東輝說:“只要能和花姑娘睡覺,斬我的頭我也幹。”楊師傅說:“你這種想法太臭了,如果都像你這種想法,國家早就完了。好了,不要胡說八道了,睡吧。”孟東輝一躺下,很快就響起鼾聲。宋長玉腦子裡揮之不去的還有唐麗華跟他說話的口氣。唐麗華露出了礦長女兒的真面目,拿出了小姐的脾氣,說話時居高臨下,帶著一股子盛氣,真讓人難以接受。這沒辦法,人家畢竟是上等人,畢竟地位優越。而他的身份是那樣卑微,地位是如此低下。說來說去,還是因為他和唐麗華不是一路人,從哪方面比,他都和唐麗華差得很遠很遠啊!他有些懷疑,自己的追求目標是不是定得太高了?是不是有些不自量力?

過了十二點,宋長玉迷迷糊糊剛要睡著,聽見外面有人敲門。他以為孔令安丟了鑰匙,叫人給他開門。孟東輝醒了,問:“誰?”

“我,小馬。宋長玉在嗎?”

宋長玉答在,問小馬:“有事兒嗎?”

“你是不是已經睡下了?”

“沒關係的,進來吧。”宋長玉趿拉著鞋,到門口開了門,拉開燈。

小馬說:“我不進去了。唐礦長給隊裡打電話,讓你到他辦公室去一下。”

宋長玉一驚,問:“現在就去嗎?”

“現在就去。”

“ 唐礦長找我有什麼事兒呢?我只是個工人。”

“我也不知道什麼事兒,你去了就知道了。你穿衣服吧,我在外面等你一會兒。”

孟東輝從被窩裡坐起來插話:“肯定是為他閨女的事兒。”

宋長玉對孟東輝說;“閉嘴!”說了這句很嚴厲的話,宋長玉打了一個寒戰,身上突然哆嗦起來。他的哆嗦像是從內而外,心臟一抽抽,就波及得全身哆嗦起來。他有這種哆嗦的毛病已經好長時間了,一聽說當官的找他,他就禁不住哆嗦。別說唐礦長這麼大的官,就連在老家有時跟村裡的支部書記說話,他心裡也要打一陣哆嗦。他多次罵自己沒出息,說自己是狗肉上不了大席面,但怕官的毛病還是改不掉。由於緊張,他把襪子的腳後跟穿到腳面上去了,只得脫掉重穿。他對自己說,不要緊張,你一沒偷,二沒搶,什麼錯誤都沒犯,有什麼可緊張的呢!趁穿襪子時,他把自己的虎口使勁掐了一下,哆嗦才止住了。

小馬領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