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制傘廠拉回來了。為了留有餘地,他們多買了三百把,總數超過了四千把。唐洪濤沒讓把傘卸車,工作人員也暫緩吃午飯,由後勤科馬上通知各採煤隊、掘進隊、開拓隊、機運隊及礦屬各單位,派出代表,到機關辦公樓前的大卡車那裡,按在冊人數領傘。有人向唐洪濤請示,給農民輪換工發不發?唐洪濤答:“當然要發,一視同仁嘛!”為了及時把發傘的訊息報告給全礦職工,礦廣播站提前把廣播開啟了,女播音員透過安在辦公樓頂的大喇叭,以欣喜的聲調一遍一遍播送“報告大家一個好訊息”。

雨傘很快發到職工手裡,全礦職工皆大歡喜。一把雨傘值不了多少錢,礦上的職工誰都買的得起。可因為礦上是白給,是意想不到的工資以外的福利,大家還是很高興。東西不在多少,也不在貴賤,它說明礦上的領導在為職工著想,關心著職工的冷暖,沒忘了職工的疾苦。讓人有些感動的是,傘是雨天發下來的。渴了給你倒杯茶,瞌睡時有人給你塞個枕頭,天正下著雨傘就發下來了,難得的是及時二字。對正在起身的麥苗而言,天上的春雨為及時雨。對職工而言,礦上發的傘是及時傘。開了心花開傘花,不少人隨即把傘打了出來。負責買傘的人領會了礦長的意圖,一把黑傘都沒買,買的都是彩傘,花傘。有紅傘,必有綠傘;有黃|色的,必有藍色的;有大花的,也有細花的;有花色鮮豔的,也有花色淡雅的,赤橙黃綠青藍紫,稱得上五顏六色。在生活區的大門口,在生產區的工業廣場,那些傘花在流動,在匯合,一時間,喜人的傘花無處不在。蹬上樓頂往連線南井北山的那條柏油路上看,如煙的雨霧中,只見花傘不見人,彷彿每一把傘都是雨中盛開的花朵。“花朵”是流動的,加之兩岸是墨綠的麥田,彷彿使那條路變成了一條花兒的河流,而且是桃花汛期花兒的河流。

作為喬集礦的一員,宋長玉雖然不是正式工,雖然他的在冊是臨時性的,但他也領到了一把雨傘。雨傘外面的包裝是一個透明的塑膠筒,他沒捨得把包裝撕破,而是把傘從塑膠筒裡抽出來,才把傘撐開。他不像孟東輝,砰地就把傘撐圓了。他是慢慢試者撐的,撐得相當謹慎,像是一不小心就會把傘撐破似的。傘蓬是尼龍布,淺粉色,上面分佈著一些細細的藍葉黃花。他很喜歡傘的顏色和傘面上的小花。傘杆是不鏽鋼的,支撐傘的骨架和傘戧也是不鏽鋼的,閃耀著金屬的光澤。傘頂那裡露出一截長尖,槍刺一般。傘柄那裡窩了一個彎,很像手杖的手柄。這樣把傘收攏,把傘布抿卷,並用上面帶的扣環把整個傘扣起來,既可以當防身用的武器,冰天時又可以當防滑的柺杖用。宋長玉沒有把傘拿到雨地裡去試雨。孟東輝的傘試過雨了。傘都是一樣的,他看別人試過,等於自己也試過了。他把傘按原樣收好,仍套進塑膠筒裡,靠牆放在床裡邊。猶覺得不夠保險,他把床單拉了拉,把傘蓋在下面。孟東輝笑話他了,說:“不就是一把傘嘛,又不是一個老婆,那麼愛惜幹什麼!怎麼,你準備摟著傘睡覺呀!”

宋長玉說:“不提老婆,怕別人不知道你有老婆是不是?除了老婆,你腦子裡還有什麼!

孟東輝說:“你說對了,老婆就是一切,我天天想我老婆。”

“你不是說你未婚嘛,老婆是從哪兒出來的?”

孟東輝笑了:“那是蒙他們的。我說我沒老婆,礦上也不會給我發一個。”

楊新聲也問宋長玉:“小宋,你以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