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可是這又不關家明的事,他的博士論文進行得如火如荼,媽媽硬把他拉了出來作陪客,我還怪他?媽媽——她也沒有錯,她哪裡知道這麼多!我又不講,說來說去,只怪自己不好。

最好笑我們還碰見彼得,他跟一個本國女孩子在一起,過來打招呼,他說:「聽講你訂婚了。」不知道哪裡來的新聞,他看家明一眼,與家明握手,又恭喜家明,然後又說:「我也快訂婚了。」言下有說不出的懊惱。

母親的眼睛比老鷹還尖,一看就知道苗頭,待彼得走後,她說:「這種外國小鬼——」

我覺得她太武斷,並且勢利,又主觀,而且出言粗俗,她彷彿換了一個人,我並不十分認識她,故此我默然,我覺得彼得誤會我訂婚也好,他自己總算有打算了。

母親還在說:「——幸虧有家明啊,家明,你不曉得,我們這喬,太隨便,我們知道她的,說她和氣;不知道她的,就說她輕佻。這年頭啊,做女孩子,不當心不行,男人壞的多。」

我看著路上的車子。

家明輕輕地跟著我說:「忍耐一下。」

我看著他,勉強而歉意地一笑。

他真是好性子,難為他了,照說似他這般的脾氣性情,做男朋友也真是上等人選了。我們在外又跑了一天,回到家,我是累得跑不動了,可是又不敢睡,等比爾的電話。等到十二點半,電話鈴響了,媽媽去接的。

我連忙說:「媽媽,是我的。」

她還不肯把電話給我,對我說:「是個洋鬼子。」

「媽媽!」我把話筒搶過來。

她真過分了,得寸進尺,巴不得把我捏在手中,巴不得替我活下去。

「比爾?」我說,「對不起,出去一整天,陪母親買東西,你不生氣吧?」

「我等到三點鐘。」他笑。

「你在哪裡?我來看你。」

「你走得開?」

「你說個地址,我馬上來。」我低聲說。

他把街道名字與酒店告訴我。我放下電話,板著面孔回房間,我洗了一個澡,換件衣服,披上大衣,就出門了,我沒有跟媽媽說話,也不管她有沒有睡著。

我趕到那裡,那是一間小的酒店,我找到了他的房間,才一敲門,他就把門開了。我緊緊地抱住了他,我覺得這好像是情人幽會一般,我沒見他有多久了?兩天?三天?我覺得我離不了他。

我在他那裡逗留到早上三四點鐘才走的,回到家,一碰到床就睡得不省人事。我愛比爾,我知道我愛他。

我睡得像一頭豬,下午兩點才醒來,只聽見有人在樓下客廳講話。我漱口洗臉,坐在視窗,家明上來了。「好嗎?」他問,我握住他的手。他說:「我母親來了,在樓下。」

「我的天!」我跳起來了,「我的天!」

家明低聲笑,「看來我們訂婚是訂定了。」

「你反對呀。」我說。

「你反對好了。」他說。

我眼睛只好看著天花板。

他把我拖下去,我見了他母親,很不錯的一位太太,脾氣性情跟媽媽差不多,我只好坐著不出聲,偶然傻笑一下,我想到大學去看比爾。

最絕就是家明的母親忽然摸出一隻大鑽戒,硬要套在我手指上,我的手被她抓得牢牢的,甩都甩不掉,一隻晶光燦爛的鑽戒只好套在手指上,我直向家明使眼色,他只裝看不見,又指指他手錶,好像笑我也嘗到同樣滋味了,我呻吟一聲,這小子也不是什麼好人。

兩個老太太開心得不得了,有點大功告成的樣子。

我把家明拉到露臺去,我說:「我要出去一趟,你陪我,讓她們在這裡談個夠。」

家明問:「你去找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