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袋也跟著那聲音微微晃了起來,嘴裡念著:“之地,民風淳淳哪。”

李肆壓住嘴角的抽動,這老者要是進了教室,看到黑板上寫著的字,還不定會是怎樣一番表情。

“老先生可是找段老夫子?”

怕這老者真要去那,李肆趕緊出場。

老者轉身看向李肆,顯出一張冷肅面容,彷彿眉角和嘴角都帶著刀子一般,目光也沉凝如潭,自有一番身居高位的氣勢。

“聽鄉人說,段先生關了書院,搬到了這個……李莊,他此時可在?”

老者儘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柔和,在他眼裡,李肆這個少年郎就跟鄉間小童沒什麼差別。

“段老夫子回鄉探親去了,此時還未回來。”

李肆一邊答著一邊在心中權衡,聽這老頭的口音,多半是京城來的,最近有什麼大官到廣東?答案很簡單。

老者遺憾地哦了一聲,拱手謝過,轉身要走。李肆決心定下。既然來了,不留下點東西就想走?

“西崖先生……可是為楊金案而來?”

李肆再度開口,老者呆住。

“咦……”

老者轉身,一臉詫異,李肆心道賓果,猜對了。

這老者正是奉旨審理廣東府縣案的湯右曾,先前粵北匪亂,擾了他審理楊衝鬥金啟貞的工作。現在匪亂平息,可一省官吏還要忙著處理如山一般的報損告免文書,連審案的文報都沒送齊,案子也就這麼拖著。見薩爾泰在廣州享受花花日子,不屑與之為伍,想到之前田從典提起過的那個人,就專程微服來了英德。

“小子李肆,拜在段老夫子門下,學一些雜學造福鄉人。”

李肆擺出一副老實人嘴臉,湯右曾釋然,難怪這小子有一股難以言明的氣質。明知他是大官,卻只以字號稱呼,原來是段宏時的弟子,也沾上了隱逸賢者的風骨。

“這莊子是家師說合了附近村人而建的,不是如此,還真難在這場匪亂裡保住財貨性命。家師洞燭千里,對這場匪亂早有預料。”

將湯右曾迎進樓裡貴賓室,聽他問到這莊子的來歷,李肆張口就開始忽悠,反正段宏時不在,什麼髒水就往老頭身上潑吧。

“難得啊,段先生居然料事如神……”

湯右曾欽佩不已,這可是古時名士之風呢。

“當然,家師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知三千年,後知三百年,古往今來,沒幾人能比得過。”

李肆搖頭晃腦地捧著自己老師,聽得湯右曾呵呵輕笑,果真是個單純的小子……

“那麼關於老夫此行……段先生是否留下了話?”

他趕緊扯到正題。

湯右曾當然是為楊衝鬥金啟貞案而來,這兩個知縣的案子,還是李肆當初得以壓動李朱綬解決賴一品的官場背景。拜段宏時為師後,對這兩個案子也有了足夠的瞭解,有師爺出身,並且經歷過十多年前廣東均平銀改制的段宏時講解,其中利害關係,李肆是再明白不過。

但段宏時真沒料到湯右曾會來找他,要有什麼話,就得李肆自己圓了。

“老師留話說,如果西崖先生只為知情而來,直接提兩縣書辦,由西崖先生另請的錢糧師爺理帳,將首告兩縣的紳民稅畝人丁帳查一遍即可。”

楊衝鬥和金啟貞遭罪,直接原因是搞攤丁入地太猛,而具體原因卻有不同。楊衝鬥是因為禁止曲江煤出縣,惹怒了立足韶州的廣州商人,撮弄當地煤商告他貪瀆。金啟貞是因為南海番禹等少地縣的鄉紳跑到新安縣置地,不想立僑籍上戶納糧,借當地人名目立戶,被金啟貞發現而嚴懲,也才唆使當地人出告。【1】

原本這些事都涉及外縣,各縣一般都不會處置太重。可這幾年滿丕和趙弘燦嚴控地方錢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