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縣不得不以各種名義復均平銀,兩縣因為歷史原因難以起復,不得不加大攤丁入地力度,連帶的在這些細務上也多留了心,拿後世的話說就是採取了緊縮的地方保護主義政策。

他們這麼一搞,就破壞了廣東全省一盤棋的形勢。對這二人的處理,決定了今後廣東府縣的財稅政策走向,所以才會引起全省府縣的關注,他們也各有自己的苦衷。

聽到李肆的話,湯右曾半眯著眼思忖起來,李肆的理解他並不清楚,但他清楚兩條,一是不能掃了皇上的面子,二是必須掃了薩爾泰的面子。至於趙弘燦滿丕,他可不在乎。

“老夫若只為知情,又何必來這一趟。”

楊金案是朝廷之事,原本不可能跟這鄉間少年郎提及,可湯右曾卻當是在跟段宏時對話,自然也就沒了顧忌。

“那麼家師只留了一句話……”

關於楊金案,李肆本不覺得跟自己有什麼關聯,能搗搗漿糊,讓這廣東官場越亂越好。

“若西崖先生另有所求,何必索其根底,西崖先生只要堅持兩人一體就好,等江南那邊訊息落定,這邊自然也會偃旗息鼓。”

段宏時早就說過,廣東官場對此案的普遍猜測是金啟貞會放過,楊衝鬥會重處,畢竟前者是旗人,後者是漢人,所以楊衝斗的兒子才會急得跑去叩閽。

李肆扯出“兩人一體”,原本很有些不搭調,初聽根本就是局外人說外行話。可這麼一攪,原本是政務問題,卻被扯到了滿漢問題上。

讓李肆陡然生出這神來一筆的想法,是他猛然記起江南科場案的結果,而這結果還有幾個月就要揭曉。嘎禮被革職,張伯行留任,漢臣暫時得分,至少是面子上得分。不管康熙當時是怎麼考慮的,但目前的態勢,康熙顯然不願意讓滿漢問題成為敏感話題。

楊金案不是一時半會能有結果的,再拖一陣子,江南科場案的走向也會漸漸明朗。讓湯右曾把這事扯到滿漢之爭上,到那時候可沒人願意讓兩個小小的知縣再在滿漢之爭上攪起波瀾。他們有很大的機率能脫身,而這跟薩爾泰的初衷顯然不一致。李肆用膝蓋想都知道,正是噶禮案的關頭,薩爾泰那種滿臣是絕對想踩漢臣一腳,主張兩人區別對待的。湯右曾的態度是什麼,不必問都知道,他必定是要跟薩爾泰作對,否則也不至於跑到英德這窮鄉僻壤來找段宏時。

湯右曾兩眼頓時一亮,拈著長鬚沉默了好一陣,這才緩緩開口:“段先生……居然連噶禮案的結果也料到了?可這結果……難以置信。”

他可是官場老油條,李肆這話的深意,他很快就想到了。可眼下噶禮案的形勢還不利於漢臣張伯行,甚至有傳言說皇上要另派滿臣為欽差重新審理,結果怎樣,大家都清楚,這李肆所言,他老師竟然是料定張伯行會勝出。

“有李大學士在朝,皇上聖明睿識,自然會有妥善的處置。”

李肆虛偽地說著,李光地的意見,對康熙處置噶禮案起了很重要的作用,這事李肆還記得。

湯右曾呵呵笑了,他也想通了,不僅是楊金案的疑惑頓消,連帶對噶禮案也心中有數。

“你老師的確是洞燭千里。”

湯右曾歡暢無比,雖然沒見到段宏時,可留給弟子一句話就解決了他心中難題,仰慕之心更甚。

“若是尊師回來,我還在廣東的話,可千萬要請他到廣州一敘,哦,不,喚人告知我,我再來向尊師當面請教。”

湯右曾起身告辭,一邊說著一邊摸索周身,似乎是想留下點什麼信物。可他一身素裝,身無長物,就只有手上的扇子。喚過手下,取出關防章子,啪嗒一聲,就在扇子上蓋下了一個紫紅的欽差關防印章,直接遞給了李肆。【2】

在這個時代,官員來往聯絡,沒個信證可不行,官老爺要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