佬杜月笙的故居,園林風格的裝修,陳設錯落有致疏密相間,雅緻幽靜得很。雙方家長談興也甚濃,眼看著話題就要進入挑黃道吉日,陸茗眉的手機忽急促地響起來,時經緯在心底暗贊:好傢伙,比我定的時間還早一刻鐘!

果然陸茗眉就“櫃檯出了點狀況,銀行客戶有急事找”,一臉焦急加歉然地向時家四位家長鞠躬致歉:“銀行裡一個櫃檯今天出了差錯,我得趕緊去處理,上次有人輸錯一筆單子個人賠了好幾萬呢!時爸爸時媽媽叔叔阿姨真對不住,我們這工作就這樣,客戶那都是祖宗,得供著,隨傳隨到!”

不等明愛華點頭陸茗眉就逃出包廂,留下一桌愕然,時經緯忙撫慰道:“茗眉工作忙,她現在事業還在起步階段,是要用點功夫,”為表可信度他還朝明愛華笑道,“我早幾年不也為追一個奧運冠軍的訪談,一天跑了三個城市嘛。”

明愛華不自然地笑笑,三分鐘前她還和時母說女兒工作輕鬆,不會有撲在工作上照顧不到家庭的情況發生,陸茗眉後腳就給她拆臺——故意的!

倒是時母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時經緯正偷偷地伸手到腰間去關手機鬧鐘,冷不防母親一手拍醒他:“你這孩子,這都快九點半了,你都不知道主動送茗眉回銀行!”時母在桌下一腳把時經緯蹬起來,又笑眯眯嚮明愛華道,“這孩子今天歡喜過頭,往常他特別會照顧人!”她又抬頭瞪時經緯兩眼,邊使眼色邊笑說,“這裡我們父母商量好就行了,你們好好工作!”

饒是時經緯思維如何敏捷,此時也不知該表什麼情,等追到門口才發現陸茗眉剛打上一輛計程車揚長而去,獨留他在笙館門口,還沒從今晚的詭異陣勢中回過神來。

打陸茗眉的手機,佔線,時經緯在笙館門口兜一陣,想起今晚有位國際知名的青年華人畫家從義大利回來。他安排助手小趙去接機,不知現在情況如何,便打電話給小趙。誰知那邊小趙說程先生前兩日郵件裡說會有朋友接機,故不需要社裡接車;時經緯又問訂的酒店在哪裡,小趙說程先生自己有訂酒店,屆時拿發票過來報銷即可。時經緯略有不悅,說:“程先生接下來在國內有一系列畫展,我們作為承辦方需要隨時隨刻都能和他保持聯絡。就算他有朋友接車,有人幫忙訂酒店,我們起碼也要知道具體資訊,方便聯絡。這樣的事情我叮囑你幾回了,照計劃明天下午我還要採訪他,你安排了沒?”

“我給他發過郵件確認時間……不過,”小趙支支吾吾,“不過……程先生還沒回郵件,我想他可能下飛機後會確認吧?”

時經緯暗歎一聲,所謂師傅領進門,修行靠個人,很多事不是光靠老師教的,照小趙的悟性,他換助手幾乎只是遲早的問題。小趙又怯怯問:“要不,要不……我現在去機場接他?他晚上的飛機有點晚,我現在趕過去應該來得及……”

“算了,”時經緯不想事情很可能要自己返工的同時,還落個逼助手深夜加班的惡名,“我自己去一趟看看好了,你把航班號發給我。”

時經緯拿手機查好航班到達時間,開車到浦東機場後時間尚富餘,便在Ritazza要了杯咖啡,順便檢視工作郵件。臨近航班到達的時間,時經緯起身離開咖啡廳,甫出門便看到一個熟悉的影子從眼前飄過。時經緯的視線被牽過去,那不正是方才腳底抹油的陸茗眉麼?仍是方才的嫩黃色連衣裙,卻多搭了條寶藍色碎花圍巾,頓添幾分嫵媚氣質。她捧著極大的一束白色馬蹄蓮向前走去,那背影腳步都是情緒飛揚的。

時經緯跟出來,航站樓里人來人往,陸茗眉並沒有注意到他。她眉梢間蘊含笑意,不時望望出口,又垂下頭湊到馬蹄蓮間深嗅。

那神態、那目光,和時經緯平素認識的陸茗眉完全是兩個人。

她神態專注,目光溫柔,全部世界裡只有那束白色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