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切切”。濟濟、切切,皆容貌。)哀矜、淑問之事,(《書》:皇帝哀矜,庶戮之不辜。《詩》:淑問如皋陶。)君子其卒病歟?吾以為剛柔同體,應變若化,然後能志乎道也。今子之意近是也,其號非也。(號,名也。)內可以守,外可以行其道,吾以為至矣,而子不欲焉,是吾所以惕惕然憂且疑也。

今將申告子以古聖人之道:“(聖”,一作“賢”。)《書》之言堯,曰“允恭克讓”;言舜,曰“溫恭允塞”;禹聞善言則拜;(出《孟子》。)湯乃改過不吝;(與吝同。)高宗曰,啟乃心,沃朕心”;惟此文王,小心翼翼,(《詩·大明》之文。翼翼,恭謹貌。)日昃不暇食,(《書》:文王自朝至於日中昃,不遑暇食。)坐以待旦;(《孟子》:周公思兼三王,以施四事,仰而思之,夜以繼日,幸而得之,坐以待旦。)武王引天下誅紂,而代之位,其意宜肆,而曰“予小子,不敢荒寧”;(《書》:高宗諒陰,三年不言;言乃雍,不敢荒寧。非武王也。)周公踐天子之位,捉髮吐哺;孔子曰,“言忠信,行篤敬”;其弟子言曰:“夫子溫良恭儉讓以得之。”今吾子曰:“自度不可能也。”然則自堯、舜以下,與子果異類耶?樂放弛而愁檢局,雖聖人與子同。聖人能求諸中,以厲乎己,久則安樂之矣,子則肆之。其所以異乎聖者,(一作“聖人者”。)在是決也。若果以聖與我異類,則自堯、舜以下,皆宜縱目卬騫鼻,(縱目,謂非橫目。卬鼻,謂鼻向上。“卬”,即“仰”字。又五剛切。)四手八足,鱗毛羽鬛,飛走變化,然後乃可。苟不為是,則亦人耳,而子舉將外之耶?若然者,聖自聖,賢自賢,眾人自眾人,鹹任其意,又何以作言語立道理,千百年天下傳道之?是皆無益於世,(一有“間”字。)獨遺好事者藻繢文字,以矜世取譽,聖人不足重也。(“重”,一作“道”。)故曰:“中人以上,可以語上,唯上智與下愚不移。”吾以子近上智,今其言曰“自度不可能也”,則子果不能為中人以上耶?吾之憂且疑者以此。

凡儒者之所取,大莫尚孔子。孔子七十而縱心。彼其縱之也,度不逾矩而後縱之。今子年有幾?自度果能不逾矩乎?而遽樂於縱也!傅說曰:“惟狂克唸作聖。”(《書·多方》之辭,非傅說之言也。)今夫狙猴之處山,叫呼跳梁,其輕躁狠戾異甚,然得而縶之,未半日則定坐求食,唯人之為制。其或優人得之,加鞭箠,狎而擾焉,跪起趨走,鹹能為人所為者。未有一焉,狂奔掣頓,(掣,尺列切。)踣弊自絕,(踣,滿北切,僕也)故吾信夫狂之為聖也。(一無“故”字。)今子有賢人之資,反不肯為狂之克念者,而曰我不能我不能。(一本無下三字。)舍子其孰能乎?是孟子之所謂不為也,非不能也。

凡吾之致書,為《說車》,皆聖道也。今子曰:“我不能為車之說,但當則法聖道而內無愧,乃可長久。”嗚呼!吾車之說,果不能為聖道耶?吾以內可以守,外可以行其道告子。今子曰:“我不能翦翦拘拘,以同世取榮。”吾豈教子為翦翦拘拘者哉?子何考吾車說之不詳也?吾之所云者,其道自堯、舜、禹、湯、高宗、文王、武王、周公、孔子皆由之,而子不謂聖道,抑以吾為與世同波,工為翦翦拘拘者?(一無“者”字。)以是教己,固迷吾文,而懸定吾意,甚不然也。聖人不以人廢言。吾雖少時與世同波,然未嘗翦翦拘拘也。又子自言“處眾中偪側擾攘,欲棄去不敢,猶勉強與之居。”苟能是,何以不克為車之說耶?(一無“克”字。)忍汙雜囂譁,尚可恭其體貌,(“可”,一作“能”。)遜其言辭,何故不可吾之說?吾未嘗為佞且偽,其旨在於恭寬退讓,以售聖人之道,及乎人,(一作“及乎生人”。)如斯而已矣。堯、舜之讓,禹、湯、高宗之戒,文王之小心,武王之不敢荒寧,周公之吐握,孔子之六十九未嘗縱心,彼七八聖人者所為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