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身,繞開聚攏在走廊另一端的法醫和警察們,獨自進了樓梯間,慢慢向警局外走去。

手機還亮著熒熒的光亮,螢幕上是伯頓出事後不久便收到的一封郵件。附件的照片裡,女人穿著米黃色的呢子外套,站在人群熙攘熱鬧非凡的市中心街口,微垂著頭緊抿著唇,他卻一眼就看懂了她眼中的彷徨和無措。

而郵件的正文,只有短短一句話——

〃e alone, or her life would be gone。〃(“一個人來,否則她會死。”)

穆楊的手指輕輕摩挲過她的照片,眼神早已如冰封般決然。而他的耳邊,又一次響起了許卿桓和韓亦出事那天他在醫院接到的電話。

他說:“你身邊似乎還有一個人尚且安然無恙,而她碰巧也是對你而言最重要的,不是嗎?”

……

他早就計劃好了一切,獨獨對著舒淺隱忍不動,為的只是在這最後關頭、在這更有意義的時刻,押上她這張王牌。

穆楊望著薄霧嫋嫋的天空,眼中的光亮彌散開去了片刻,一瞬間似乎有無數記憶湧入腦海中。他們的牽手,他們的相擁,他們的親吻,他們的纏綿。警局樓下的街道里空無一人,穆楊頓住了腳步,任凜冽冰涼的風肆意吹颳著他的臉頰,許久目光才重新找到焦點,無奈而又苦澀地輕輕勾了勾唇角。

不曾想到,原來他也有不得不屈服的一天。

可是那是他此生唯一愛過的人啊,他又怎麼可能眼看著她受一丁點的傷害?

這次,哪怕是以命為注,他也必須賭上這一把。

耳邊已經只剩下聽筒裡空蕩蕩的嘟聲,彷彿剛才那個電話只是稍縱即逝的幻覺。許卿桓放下手機揉了揉眉心,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傷重初愈,這會兒腦袋裡只覺得昏昏沉沉,好像車禍後的頭痛又要呼之欲出了。影院走廊裡溢滿清潔劑的香味,隔著牆隱隱還傳來不遠處放映廳裡沉悶的音響震動,明明是這樣熟悉的環境,他卻像是站在一個無比陌生的世界,也不顧旁邊還有往來的人群向角落裡的洗手間走去,就這樣恍惚地站在原地沒動。

只是就在這時,身後卻忽然響起一個聲音——

“他到底在哪裡?”

許卿桓渾身一震,腦海裡懵懵響成一片,怎麼也沒料到會這麼巧被舒淺聽見了全部。他遲疑著轉過身,剛想開口解釋,到了嗓子眼的聲音卻忽然梗在了喉嚨裡。因為眼前的女人正死死咬著唇,全然不覺鮮紅的血已經在齒邊溢開,而那張蒼白的臉,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面。

那樣無聲的絕望的眼淚,就這樣順著舒淺的臉頰止不住地往下淌。而她通紅著眼眶,執著地仰著頭緊盯著他,一字一句顫抖著重複:“你告訴我實話,穆楊是不是已經去美國了?”

“舒淺……”他喃喃叫著,卻什麼都說不出來。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哭泣,明明沒有半點聲響,卻只覺得像是要被空氣中鹹澀的味道窒了呼吸,連他的心口頓時也湧起一陣難以言喻的悲慟,眼底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酸意再次翻湧而起。

他倆就這麼旁若無人地靜站了許久,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獨自捧著爆米花在廳裡繼續看電影的雪落終於察覺到消失了太久有些不太對勁,一邊打著電話一邊順著鈴聲尋了出來,剛在拐角找到兩人的身影就見舒淺突然拔腿向她的方向跑來,卻是看也沒看她一眼,已經飛快地越過人群衝向了電影院外。

“怎麼回事?”雪落驚得扔掉了手裡的紙盒,而許卿桓也跑了過來,一把拉住她往門外追去,又急又懊惱地低低道,“她知道了。”

可影院外面就是人山人海的購物廣場,待他們追出來,哪還找得到舒淺的身影。許卿桓臉色難看得可怕,這一段路跑下來已經差點沒要了他的命,五臟六腑都似翻騰著,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