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我剛才細細跟李媽媽打聽過了,二太太原在三個月前便向唐姨娘提起了結親的事。”周元家的壓著聲浪低低地說,“李媽媽說,二太太此事並沒有找中人,是直接向那唐姨娘提出的。”

容迎初聞言,知道這回可是猜中苗氏的心思了,遂屏著聲氣凝神聽下去。

苗夫人微微沉吟,問道:“可知唐姨娘的意思如何?”

“唐姨娘和二太太本就是舊識,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便結下的交情,唐姨娘雖然沒有當即給二太太很實在的答覆,但也沒有反對之意,只說現今語姐兒將滿十四了,也該趁早定下親事,看那樣子,竟是要應允的意思。”

苗夫人冷笑了一聲,道:“陶氏好眼光,莫說忠靖侯府的祖上如何得蒙先帝的庇廕,就說現下馬侍郎便是官運亨通,節節高升。那語姐兒雖是唐氏所出的庶女,可馬大人的元配夫人一無所出,又身患重疾,如今在馬府主中饋的人是唐氏,語姐兒又得馬大人疼愛,在家中的地位與那正經嫡女無異。若攀了這門親,不僅為二房增了光,更可憑藉馬大人之力將二老爺調返京中,這如意算盤倒打得蠻響。”

周元家的微有些遲疑,終究忍不住道:“今日晚宴之上,我又瞅見二太太拉著語姐兒說了許多話,唐姨娘也是一副樂見其成的樣子。我尋思著,可是她們已經定下來了?那五爺這邊……”

苗夫人默然不語,片刻後,方道:“我家弘靖雖稱不上嫡子,可也是長房裡的少爺,我們老爺是從一品尚書,按品階也算是那馬大人的上峰,是與上峰的次子攀親,還是下嫁地方小官的嫡子,這個馬大人應會好生掂量。”

周元家的道:“那太太的意思是,仍會為五爺這邊向唐姨娘提親?”

苗夫人眼內在暗沉無光的角落中閃過一抹精光,斬釘截鐵道:“馬家這門親我是志在必得。弘靖這一房人,需要一個壓得住的正室奶奶來管束管束,早在月前看到語姐兒的時候,我就認定了她是我的五媳婦。”

容迎初和秋白相視了一眼,秋白雖然不知道此事與主子有何干系,可也聽出了箇中非同小可。容迎初眼神中有濃濃的思慮之色,心念急轉間,早將苗氏的話和馬靈語有可能面對的命運都忖量了一遍,總覺得這當中該有一條她應該緊緊把握的線,牽一髮而動全身,為她所用,成為她扭轉局勢的生機。

周元家的道:“可若是二太太跟唐姨娘早有商定……”

苗夫人顯然是胸有成竹,道:“唐姨娘雖得馬大人寵愛,有主中饋的實權,又可親自決定女兒的婚事,但是這一切都不過是馬大人的額外恩恤。按著常理,這姨娘所出的兒女,都應由嫡母教養做主,一應婚事自然也必須經過嫡母的同意。馬大太太雖在病中不理家事,可主母的名分擺在那兒,若要過問庶女的婚事,想必唐氏也不能阻止。我要成事,只消直接向馬大太太提親即可,即便馬大太太不能當即答應,至少可以將陶氏的提親往後延一延,我亦好有餘地好生安排接下來的事。”

周元家的欽佩道:“太太想得果然周全。”

苗夫人想了想,吩咐道:“你今夜只替我留心著陶氏,看她和唐姨娘之間可還有何舉動,若是與語姐兒的親事有關,你馬上來告我。”

周元家的知事關重大,忙答應了。

容迎初已然知道事情始末,唯恐被苗氏發現,不敢於此處長留,趕緊拉了秋白悄聲無息地退出了後院。

重新置身於頤祥苑的光華繽紛之中,秋白方低聲問她道:“此事與奶奶並無關係,為何……”

容迎初放眼向忠靖侯府馬瑞處望去,燈影耀目,如是那威赫赫的爵祿高登,直叫底下人心生敬畏,卻又拼了死,亦不能退了那膜拜之心,只想分得一點哪怕只得一點的奢靡垂憐。

夜寒風涼,容迎初攏一攏